顾桓胸口像被 重重打了一拳般闷痛难当,他刚带人从安阳大狱救出杨旻便马不停蹄地往寿城赶去,半路上接到景渊发出的消息更是忧心不已,匆匆换马星夜赶路,在官道上遇到元十八和景勉等人,于是一同赶到三和镇。
一身的风尘仆仆,满 心的懊悔担忧,终于见到她平安无事站在他面前,她却不看他一眼,只说道,要是死了便随便埋了。
如此的自轻 ,若非对自己伤心失望到了极致,怎会有这样的言语?
她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拉住她的手臂,身形不动,轻声唤她道:
"阿惟————"
她顿住脚步,态度坚决而不着痕迹地拂开他的手,道:"世子大人请自重,阿惟之前不知世子身份,强求高攀,种种无状可笑之举还请世子大人见谅。"
他身形一僵,褐色瞳仁闪过一丝痛色,阿惟越过他,径自走向阿一所在的柴房。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手腕忽然一痛,顾桓追上来用力捉住她的手把她拖着往回走,脸色铁青神情前所未有般暴戾,甚至可见额上青筋乍现,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你干什么?放开我!"阿惟顾不上许多,挣扎着大喊。
顾桓本是一介书生,没想到力气会这么大,他把她拉到马匹跟前二话不说抱起她横着扔到马上,"绳子!"他朝顾东喊道,顾东连忙从另一匹马上拿了一捆绳子给他,看着他脸色阴霾有如暴风雨前夕,手上毫不留情地把一味挣扎的人结结实实地捆住双手,然后自己一跃上马,回头对元十八说:
"你把屋里的人带走,我先行回寿城!"说罢头也不回地扬尘而去。
剩下原地一堆人惊诧得下巴都几乎掉了下来,从来都只见顾桓温润如玉谈笑风生,儒雅风流,任谁都没见过他这样粗暴阴狠的一面。景渊啧啧两声称奇道:
"你们瞧瞧,这披着羊皮的狼终于有了点危机感,对想逃走的小白兔亮出利爪獠牙了!对了景勉,老头子呢?你不说他快要到了么?"
这时在元十八的示意下,顾东顾南正要把杨旻押上了马车,杨旻不甘心地朝明澜所在的房舍看了一眼,低声问景渊道:"明澜真的会没事?"
"没事没事,有我老头子在怎么会有事?"穿着褐色布衣的花白胡子老头从人群中挤身出来,身后跟着背着药箱的郁离,景时彦笑嘻嘻地走到景渊面前上下打量着他,道:
"好侄孙,许久不见叔公想死你了,来来来,快让叔公仔细瞧瞧你瘦了几分?哟,可怜见儿的,阿一没把你伺候好吧?瘦得脸颊的骨头都突出来了……都跟你说要常吃些鹿鞭虎鞭蛤蟆鞭什么的来补补身子你总是不听……"
景渊顿时满脸黑线,以目示意景勉把他带到明澜的房里,让他好好给她诊脉。景时彦从屋里出来时说是已经无甚大碍,景渊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阿一呢?"景时彦道,"怎不见她出来给叔公老爷斟茶?快快快,喊她出来!"
"她————"景渊佯装一脸平静,"老头子,你快有曾侄孙了。"
"曾侄孙是什么东西?曾侄孙,曾、曾侄孙?!"景时彦跳了起来,"快带我去看阿一!"
阿一正闷闷不乐地坐在柴房里,见到景时彦也很是惊讶,景渊道:
"来,让叔公给你诊诊脉。"
阿一极不乐意地伸出手去,景时彦奇道:"阿一你不开心么?"
"他把人家关在柴房里一上午,这样也不给那样也不许,一点自由都没有,快要闷死人了。"
景渊脸色微变,拉下脸道:"谁许你说那个字的?大夫说你不宜情绪过于激动,才让你留在这里歇息,不想想自己也该想想……"
"曾侄孙?"正把脉的景时彦狐疑地抬头看他,道:"侄孙,你说老头子我那曾侄孙在哪里?"
"什么在哪里?"
"老头的曾侄孙啊!"景时彦的眉头拧了起来。
"不是喜脉吗?"景渊和阿一异口同声地问,一时都愣住了。
"奔波操劳,气血两亏,又水土不服,才会有晕眩和胸闷气短等症状,类似喜脉可脉象的沉浮轻重又与喜脉有所不同,哪里来的庸医胡乱断出来的喜脉?!"景时彦站起来气愤地道:
"哼,敢害老头我一场欢喜一场空,郁离,咱们这就去砸他的场子,走!"
阿一连忙拉住他,像放下心头大石般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叔公老爷别生气,这种事情本就是不能强求的。我本就没有想过要这么快当娘,不会照顾自己也不知道如何照顾别人,现在这样也是好的,自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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