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泄漏给任何人。一会儿你去找人问问有没有感冒药,多问几家,就说她感冒了。”
然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也不敢深问,退了出去。
隋唐那外套遮住画,躺在苏是的身边,拥抱着她轻轻地说着话,“小疏和小至都很想念你,我来看你的时候,他们抱着我的腿也要跟来。可是路途太远了,怕他们受不了,就没有带他们。他们还让我给你带来了礼物,都放在行李箱里……”
然然问遍剧组终于找来了感冒药,不过似乎对苏是不太起作用。
第二天隋唐亲自去镇上给她买药,出门前隋唐特意嘱咐然然寸步不离的跟着苏是,绝对不能再让她看那幅画。并让保镖守在门外,不许苏是出门。
到了镇上手机才有信号,隋唐将那副画传给喻征,他听到喻征看到图片时倒抽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回去后,隋唐以苏是入戏太深的理由,请求诸荀暂停拍摄。
诸荀同意将苏是的戏份压在后面,等她缓缓情绪再说。为了让苏是从戏里走出来,隋唐特意让保姆和保镖将小包子、小夏至带过来。
然而,纵然有他们在身边,苏是的情况也没有好转。多半时候她都与隋唐呆在屋里,偶尔出门,大家看到她瘦的更厉害,脸上颧骨突出,眼眶下陷,像被狐精吸走阳气的书生,行将就木。
然然每天端进去的饭菜越来越少,端出来的越来越多。剧组里的人都为她忧心不已,纷纷谈论她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
最着急的莫过于诸荀了,他真怕苏是挺不过来,剧还没有结束人就已经……
隋唐看着苏是日渐消瘦也忧心不已,连胡子都没心思刮,沉稳内敛的隋氏皇帝总裁,颓废的像个屌丝。
诸荀终究还是忍不住来找隋唐,为了《青衣》他花了太多的心血,现在苏是的戏份就剩四五个镜头了,他实在不想这样滥尾。
“隋总,其它人的戏份都已经完成,现在就剩下凤棠的了,我看还是让她拍摄吧。”
隋唐冷硬地道:“她现在的精神状况不适合再拍戏。我打算过两天就带她离开,她需要心理医生。”
“我理解隋总的心情,她入戏太深,把自己当成了苏慕卿。可带她离开并不是最好的方法,我也遇到过入戏太深的演员,让他们从戏里走出来,唯有戏曲落幕。否则他们将一辈子都陷入在这种感情之中,不可自拨。”
隋唐似乎觉得他说得有理,思量了会儿道:“最后这几幕正是情感大爆发的时候,尤其是最后一幕戏,我怕她……”
那幕戏是多年以后,苏慕卿再遇到程书苑。不过那时候程书苑已经佳人在侧,儿女成双。苦等了他十多年的苏慕卿,在相逢的戏台上给他唱了最后一出戏,然后纵身一跃,跳入池中,再也没有浮起……
她在跳湖之前,已经服了毒药。
最后这一镜名为惊梦。
蓦然惊醒,十年爱恨,十年痴渴,不过黄梁一梦。她深爱的,离她而去;她痴迷的,无法实现。唯有一死,了结这无望的一生。
其他的镜头都可以用替身代为完全,可这一镜不可以。诸荀钻了牛角尖,深冬腊月,寒风萧瑟。他竟然就这么搬个凳子坐在隋唐门口,大有隋门立雪的架势。
隋唐实在拿这个犟牛没有办法,同意苏是拍摄了。
已经到了十二月,天上下起了雪。
古老的院子萧瑟破败,枯木残枝,了无生气。剧组在戏台后种上了竹子,落雪洒下来,别是一番凄凉景色。
苏是穿着白纻衣立在寒风中,单薄的身姿如月窟仙人,随时会乘风而去。程书苑站在戏台上,凝望着她,眼里满是悔恨与悲切。
她抬起手臂,轻移莲步,指如兰花,明眸善睐。她唱着《牡丹亭》的词,眼波流转间,皆转向程书苑,饱含着万千深情。
她的歌声如此的婉转,如柳间黄鹂,如入谷松风。一唱一咏之间,集攒了她一生的痴渴和爱恨不堪。对京戏如是,对程书苑亦如是。
她是如此的爱它与他,爱到下一生也想有它和他相伴;她又是如此的恨它与他,恨到碧落黄泉永不相见。
集攒了她一生爱恨的它与他,都辜负了她。她这一生终究没能在戏台上完完整整的唱过一出戏,也没能完完整整地拥抱过他。
半生爱恨,入骨相思,以致她病体沉疴。
她抬起衣袖,半掩脸庞,在他的注视之下,在微笑之中,吞下那穿肠的毒药。
毒药却像是绝顶的良药,治好了她的病,让她整个人都容光焕华起来。她吟唱着,起舞着,眼波里敛了极致的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