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不住的大哭了起来。
凌寒看着曼卿,安静等她哭了许久。他知道她的委屈,她的怨恨,她一直压抑却不能发泄的情绪。
良久,曼卿止住了哭声,抬眼看凌寒,眼中还是满眼的泪水。
凌寒的脸色青白,赤裸的上身,肩头的纱布和渗出来的血格外刺目,因着伤口的疼痛眉头紧皱,然而,凌寒的神色却是平和的,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气急败坏。
“我不是故意的……”曼卿低低的声音。
凌寒伸手示意着,拉曼卿起身: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怪你的。要怪也该怪我,是我对不住你。”
“我是气极了,她说的太过分了……”曼卿没有理会凌寒的话,只顾解释着自己为什么会动手。
“她是有意气你的……”凌寒道。
曼卿疑惑:“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听到我们说话了?”
“我只听到你动手前绿萝说的一句话……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也许她是不高兴有意的惩罚我吧。”凌寒眼中尽是凄苦。“我曾说过,若是她未嫁我不会娶妻;若是她一生无所归依,我一生都不会成婚的。是我曾说,我会守护她一生的,而现在违诺的是我。”
凌寒的眼睛有些苍茫。
曼卿从来都知道凌寒与绿萝的爱情,那绝望的炽烈的爱,他们用血泪浇灌的爱之花。
“什么话都可以有改变的,但她并没有善意。在北平时候,你为跟她在一起已经付出了那么多……”曼卿无力的解释了一句。
“她可能只是恶作剧。她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的……是不是嫁我,在之前都不是问题,更别说,我现在已经有了妻子。曼卿,那些都过去了。”凌寒道。
他不隐瞒过去,坦坦荡荡,他知道,这时眼前人放心、安心的方式。
“我并没有想怎么样她,更不想伤到你……我只是一时气极了。”曼卿自顾自的解释着。她从来都是医者仁心,是手中的手术刀是救人的,今日却成了凶器,她自己内心也不能接受。更何况,凌寒一定不希望自己去伤害绿萝的。
“我知道的,曼卿,没事儿了……”凌寒伸手,握住了曼卿的手臂,低头,却看到曼卿劈了的手指。他伸手拿起旁边药箱子的剪刀,将曼卿的手托在手里,帮她剪掉了那半边指甲。
曼卿痛的嘴角吸气,她呆呆的看着凌寒细致的动作,有歉意也有生气。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
“凌寒,你并不亏欠她什么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的过日子呢?”曼卿很是气苦,轻声抽泣着。“凌寒,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
“是我的错,对不起曼卿……我们好好的过日子,没事儿的。你别再去理会绿萝了……”凌寒将曼卿拢住怀抱,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轻抚她的长发,尽力给她温存,安慰她。“我们好好的过日子,跟她没有关系了。”
“那我们回家吧。”曼卿道。在凌寒的抚慰下,曼卿的心绪平静了些。她靠在凌寒的胸前,感受着他宽阔温暖的胸膛。经过了这一番的与绿萝的激烈争执,又遭逢了这混乱的刺伤,在这惨痛的伤和血腥气中,没有责备,也没有追问,凌寒依旧让她觉得安全平静。她爱的人是这样的好,她只想安稳的过日子。
“好。不过,我们现在怎么出门?你去车里,帮我拿备着的衬衣和西服来。一会儿回家不要让大姐看出来。”凌寒道。
曼卿点点头,应着。
待到曼卿离去,凌寒也撑不住依旧的神色平常,瘫软在椅子上,长长的出气。
他心中有无数的愁苦与寂寥,那些苦痛远胜于肩胛的伤痛,在漫长的时间里如影随形,就一如当年阴暗的不可回收的记忆。
肩负着家族的光荣与大哥期望,他一直不敢有任何的怯懦,咬牙挺直了腰杆往前走。他可以承受艰苦磨砺,却无可消解孤独。
他娶了妻子,曼卿从来都是柔顺的相伴,宽和体贴。但凡是能够给的,他从不吝惜给她。他知道自己为人夫的责任,也从来坚守道德。不管是怎么样的人生,他是要保护她,站在她身边,与她相守一生的。
这份认知,伴随着一丝苦涩和痛,在心头折磨。
而那些寂寥,怕是无人可以得见。
蓝玉堂的府邸内,当着蓝玉堂的下属,绿萝笑语嫣然的与凌寒与曼卿送别。
曼卿目光冷冷的,一句话都不肯说,抓着药箱子,她才勉强的站稳,不至于跌到。凌寒脸上毫无血色,却勉强的笑着,强自装作无事,与众人抱拳拱手,才转身而去。
绿萝就冷冷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似有似无的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