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熊惆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问爹的时候,他就说,这是一名朋友给我起的,可这个朋友到底是谁,跟他又是什么关系,他就不肯说了!至于深仇大恨,我爹不过是个庄户人家,哪里来的深仇大恨呢!”
说到这里时,熊惆的眼中突然闪过冷冽的光芒:“说起‘深仇大恨’,以前没有,以后可就有了!等我学成武功之后,一定要找两个人报仇!一个就是九道山庄的管事杜万;还有一个,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他是谁,可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王锲点头说道:“你说的,是把你卖入九道山庄的那个人?”
熊惆点了点头,脸色极其阴沉。这五年非人的奴隶生活,一部分是因为杜万,更主要的,还是因为那个把自己卖入九道山庄的人。熊惆知道,自己无论想什么办法,也要查出这个人究竟是谁,然后向他讨个公道。
“你没见过这个人吗?难道不是奴隶贩子?”王锲问道。他就是被马贼卖给了奴隶贩子,然后又被奴隶贩子卖给了九道山庄。
熊惆摇了摇头,又说道:“五年前,我正在山上砍柴,却不知道被什么人突然从背后击晕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九道山庄了。我想,能将一名十三岁的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一下子就击晕的人,势必有武功在身,一般的奴隶贩子是做不到的。”
王锲默默叹气,觉得熊惆的命运比起自己还要悲苦,自己尚且知道是被什么人改变了命运,而熊惆,即使想要报仇,都不知道应该找谁。
“只不过,我现在又多了一些仇人!”熊惆忽然又说道。
“是谁?”王锲有些好奇。
“你忘了,我刚才跟你说过,我会替你父母报仇的!”熊惆冲着王锲微微一笑。
王锲沉默了下来,眼睛已然微微泛红。自己和熊惆说是萍水相逢也不过分,他不但救了自己的性命,而且竟然还把给自己父母报仇的事情,当做他自己的事情一般。
一念及此,王锲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暖流,一把抓住了熊惆的手,激动得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熊惆笑道:“你我能在这种情况下相识,也算是有缘,帮你的忙也是应该的!”
王锲使劲地点了点头,好像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急忙对熊惆说道:“快跪下!”
熊惆微微一愣,不明白王锲是什么意思,却见到王锲此时已经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快跪下!”王锲又对熊惆催促了一遍。
熊惆不解,只好也像王锲那样,跪在了地上。
只见王锲对着北方,恭恭敬敬地磕了八个响头,朗声说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王锲,今日与熊惆结为异姓兄弟!此生此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感念熊惆的恩德,不知道怎样报答,一时间竟是忽然想起古人桃园结义,所以也就效仿,想和熊惆结为异姓兄弟。
熊惆见到王锲此举,心中也是一热,当即恭恭敬敬地冲着北方磕了八个响头,然后又将王锲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王锲大喜过望,两个人一论年龄,王锲二十一岁,熊惆十八岁,所以王锲为兄,熊惆为弟。
熊惆历来没有什么朋友,在九道山庄的时候,也就只有周岚对他好。此时此刻,忽然多出了一个结义兄弟,熊惆心中自然是十分欢喜。
第二天一早,柳氏兄弟见到熊惆已经醒了过来,就再次催促着他们出发。前一段时间,熊惆和王锲被绑在马上,柳氏兄弟怕压坏了马匹,就去掉了他们的镣铐;如今他们已然苏醒,柳氏兄弟自然是不会再让他们骑马,所以就把镣铐又给他们戴了上去。
怕压坏了马,却不怕压坏了人;奴隶之命,尚且不如一匹畜生!
由于奴隶基本死光了,柳氏兄弟怕回去被王员外责骂,所以将多余的那匹马卖掉,又买了三名奴隶,算是对王员外有个交代。
一匹马的价值,等于三个奴隶;人命之贱,可见一斑!
一行人继续朝着太原城赶去,适逢九月天气,山西地界每日秋雨连绵,王锲身体孱弱,竟然得了风寒。
柳氏兄弟自然是不会掏腰包给他治病,熊惆求柳氏兄弟给王锲一匹马,却被柳氏兄弟拒绝。不仅如此,他们还用鞭子抽打王锲,逼他快走。
可王锲病体沉重,哪里还走得动?熊惆没有办法,只好背着王锲,一路前行。
王锲身体不重,可是,他身上的镣铐却足有二百多斤沉,熊惆本想让柳氏兄弟去掉王锲的镣铐,但一想起柳氏兄弟的嘴脸,熊惆知道势必也是枉然,当下也就懒得开口了。
熊惆自己还戴着镣铐,又背负着三百多斤的重量,行走之艰难可想而知。他每走一步,双腿都在打颤,数次累得倒在地上,甚至有一次还累得吐了血。可他却毫不放弃,无论王锲怎样劝阻,他始终坚持背着王锲前行。
秋雨中,王锲的脸庞已经湿润,泪水夹杂着雨水,从他的脸上落下,滴落在熊惆身上。
一生得友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