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才是她学习的榜样呢。软软糯糯的几句话下来,就说得曾教授心花怒放。
童乐冷眼旁观,心底哂然。这小姑娘可真够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他轻咳了一声,不怀好意地开了腔:“哟,囡囡啊。你们家都是带你出国旅游,怎么从来不把你姐给带上啊?”
周霏霏面上一僵,有点儿笑不出来。九岁的小姑娘,刚放暑假那两天,的确因为姐姐对她的关爱生出了姐妹情。然而从出生以后对姐姐的存在没什么意识的她,这份浅薄的姐妹情随着两个月不照面,早被台湾的湖光山色跟欧洲的风土人情冲刷的一干二净。
姐姐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感,本来就薄弱得近乎于没有。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姜黎轻声细语地喊周霏霏拿她帮童家哥哥带的礼物出来。她眉眼温柔,目光里含着笑意:“这是囡囡特意帮你挑选的。她一直说童乐哥哥肯定会喜欢的。”
童乐无法说这位小姑娘捧出的礼物,他不喜欢。姜家人给他准备的是丁丁原版漫画跟一套手办。可是少年并没有被取悦,反而有种硬生生吞下一口苍蝇的感觉。
这家人怎么能这样恶心?!
周小曼呢?他们当周小曼是死人吗?!
门铃响了。身为客人的童乐主动跑过去开门,他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再跟这些人待在一起。中午还得跟他们一起吃饭,他真怕自己会在饭桌上就呕吐出来。
周小曼迎上了少年阴沉的脸,她略有些迟疑地打了声招呼:“嗨,童乐。”
童乐恨铁不成钢。这人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这家人压根就没把她当成自己人待。明明她才是这家的大女儿,为什么搞得活像是捡来的一样。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童乐却像是被猛的击中了后脑勺一样,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周小曼不明白这个男孩是怎么了。她自己找了鞋子拖鞋换上,笑吟吟地向姜家老两口还是周文忠夫妻以及周霏霏问好。原本这些人即使算不上热络,起码姜教授夫妻会笑逐颜开地欢迎她进门。可这一回,刚刚有童乐出言不逊,老两口的心情就有些微妙了。
曾教授的这位孙子,对周小曼,未免太关注了一些。
好在周小曼早就不是上辈子一心渴慕长辈关注的小姑娘。她对这祖孙三代人的微妙情绪也不关注,自顾自微笑打完招呼后,目光落到了周文忠身上:“爸爸,我今天该去学校报名了。”
平心而论,周小曼甚至愿意拿自己拍杂志照挣到的钱去交学费,她压根不想面对周文忠那张恶心虚伪的脸。可是不行,谁让她是民事能力受限的十四岁少女呢。
周文忠下意识沉下了脸。先前曾教授的孙子引起的尴尬,此刻有了完美的元凶。要不是这个没有眼色的大女儿,原本温馨愉悦的一家人,怎么会突然气氛陷入难堪中?
赶着去投胎吗!非得这个时候,当着客人的面,提什么报名的事!
平常也没见她多热爱学习啊,就会在人前装模作样。踩着亲爹上位,故意显着他这个当爹的有多么不上心,忘了她今天要报名的事吗?
周文忠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他总是会轻易被这个大女儿的蠢相给激怒。然而高级知识分子的涵养,让他学会了如何隐藏情绪。
姜家人从欧洲带回来的旅游纪念品,已经拆封的差不多,预备送各家各户的礼物也收拾妥帖。姜黎还温柔体贴地帮丈夫准备了给所里领导的一点儿小心意。
看着娴静文雅的贤内助,周文忠再瞥向周小曼的眼神更是压着一团火。她怎么就这般没长进,连妻子的半分也学不到,明明已经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还这般寡廉鲜耻。真是从冯美丽的根子带出来的不知羞。
周文忠端着张温文尔雅的脸,温声细语地跟岳父母还有曾教授打了招呼,带着大女儿上二楼书房说事。都说堂前教子枕边教妻,可周文忠实在没脸在人前说这件事。
周小曼莫名其妙,本能地不想跟着上楼。小时候,二楼是她的禁地,不允许随便打扰。等大一些,二楼就成了噩梦般的存在,因为周文忠屡屡会在二楼的书房训斥她。
所以后来,她越来越不愿意到姜家来。
周文忠在其他地方,包括自己家里,都鲜少叱骂她,常见的嘴脸是无视、蔑视和用目光逼她跳楼,简单点儿讲,就是尽可能当她不存在。可一到了姜家,他就跟二鬼子忙着向皇军表忠心一样,不打断她的脊梁骨,简直就是叛变。
周小曼还在迷迷糊糊地回忆着往事,周文忠已经怒气冲冲地劈头砸了本厚厚的杂志,呵斥道:“上学!你也有脸提上学!不知羞耻的东西,我看你还不如马上退学出去……”最后一个“卖”字,高级工程师觉得脏了自己高贵的嘴,他崇高的道德感,怎么也不允许他说出口。
寡廉鲜耻的少女差点儿没被铜板封面的厚杂志砸到脑袋。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以接球的姿势捧住了杂志。这是本刚上市的少女杂志,封面上的少女脖颈颀长,白净的面孔微微上扬,眸光似水。这张脸,她不陌生,重生以后,每一天都能在镜中看到。尽管拍摄出来的照片经过了修片调整,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周小曼是欣喜的。虽然每次去拍照,摄影师跟化妆师都会赞美她太美了。可第一次看到成片效果,她才知道摄影师镜头下的自己,竟然美得如此光彩夺目活色生香。她不是美如画,而是美的仿佛可以在封面上就冲着观者顾盼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