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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乐有些懊恼,他应该早点儿关心周小曼的。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就是关心了又有什么用。
周小曼微微笑了。她当年可以不休不眠地熬夜看书做题,为的就是能从大人口中听到一句表扬。然而,周文忠永远会嫌弃她为什么不是第一名。其他人则根本不在意她的成绩。重新活一世的少女骄傲地抬起了下巴:“我体操更好。”
童乐怔了一下,一时间居然找不出话来说。
火车到站了,王泽拎着行李过来催促童乐下车。他们还要在火车站集合清点人头,然后各自散去。
童乐想让周小曼跟他一块儿走,今天他爸开了车过来接他。
周小曼摇摇头:“我坐公交车就好。”她咬了下嘴唇,轻声道,“你别跟人说见过我。不然我又要挨骂,说我脾气大了。”
童乐理解成周小曼是因为心情郁闷才坐火车出去晃荡了一天,闻言又是气愤又是同情。她家实在太过分了,简直就是神经病嘛。
他连忙点头:“你放心,我谁也不说。”
少女自嘲的神色终于变成了微笑:“谢谢你,童乐。”
童乐还想说什么,王泽又过来催他过去集合。他不过转头说话的功夫,就不见了周小曼的身影。
周小曼暴走了一天,愤懑与痛苦都被晒得蒸发了。太阳底下无新事,这世间,什么咄咄怪事没有。她不过是运气不好,碰上了一个变态自私的亲爹。不求人,只要她不指望着周文忠养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琢磨着,怎样才能让周文忠无法插手她练艺术体操的事儿。
身后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周小曼无奈转头:“你自己回家好了,我坐公交车就行。”
孟超看着少女略有些无奈的转过身子,然后无奈的神色变成了惊讶,眼睛越来越大,最后长长的眼睫毛颤了一下,柔美的脸上浮出了个笑模样:“是你啊。”
少年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长睫毛颤抖了一下。他想到了自己队友女朋友对这波小师妹的评价,最有天赋的就是周小曼,身体条件好是其次,最难得的是她在场上的感染力强,能够轻而易举地让别人陷入她的情绪中去。
他可不是就被她的一颦一笑给牵住了情绪。
周小曼下意识往他身后看,随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孟超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公交车就到了。周小曼也只是随意找话说,并不想要答案。她摆摆手,自己上车去。结果刷卡的时候,她才发现孟超竟然跟在她后头上了车。
周小曼疑惑地挑了下眉毛,好心地提醒对方:“这班车不到运动基地。我今天回家”
孟超手心里全是汗,明明已经晚上七点多钟,过了立秋,这个城市的晚上凉快了不少,可他依然忍不住一个劲儿往外冒汗。他结结巴巴道:“那个,我,我送送你。”
周小曼哭笑不得,轻声谢绝了他的好意:“不用的,我回家很方便。你早点儿回去吧,我记得你们晚上得查寝。”
孟超慌忙摇头:“没,没事儿。我跟教练说过了,我送朋友去外地,晚上可以晚回去。”
周小曼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候已经过了下班的高峰期,公交车上空荡荡的。她选了个单独的位置,靠着座椅,看着车窗外的灯火与星光。街边有人摆摊卖各种烧烤,空气中弥漫着烟火气。周小曼不觉得饿,但这香气,奇异地抚慰了她今天下午因为看到杀猪而不适的胃。
孟超坐在女孩的斜侧方。他一直偷偷地看这个眼睛盯着窗外的周小曼。少年的心里头有个声音在一直催促他,过去说点儿什么啊,别干坐着。可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等手上的汗干了又湿。要是美梦能成真,他现在特别想眼前有个篮球场,好好去扣回大灌篮。
周小曼还不清楚自己的存在,已经给少年造成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可怜的男孩子只差抓耳挠腮了。他觉得周小曼好像有点儿不开心,可他不知道该怎样让她开心。她大概是哭过,眼皮有些浮肿。然而水洗过的眼眸却分外清亮,映地她苍白的脸都隐隐的会发光一样。
这是一双能看进人心底的眼睛。
孟超觉得自己像是被蛊惑住了一般,忍不住想看,却又有点儿说不出的害怕。他简单的世界里,除了篮球外,似乎有多了些什么。
周小曼此时却顾及不了这男孩的一腔少年情怀。她满心想着的是,该怎样才能让周文忠无法阻拦她进省艺术体操队。作为监护人,只要他不愿意,她时刻都有可能被从体操队里拽回来。
姜教授夫妻是不能指望了。
且不说他们愿不愿意为她耗心神,跟周文忠起冲突。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绝对不会。单就姜教授夫妻对周文忠的影响力来讲,恐怕也大不如前了。周文忠的社会地位在上升,他的职称越来越高。姜教授夫妻虽然打着专家的名号,但在不在位置上,影响力较过往,已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此消彼长,以后到底是谁求着谁都难说。
她还不值得这两位老教授冒着丢面子的风险。
必须要有个更有力的人,成为她的靠山,哪怕是冰山一样的靠山。起码短时间内得让周文忠不敢轻举妄动。
孟超看着少女面上愁容越发惨淡,昏黄的灯光都不能掩饰住她紧锁的眉头。他有一瞬间,很想伸出手去抚平她眉心的褶子。这个想法让他惊慌不已,差点儿没从座椅上跳起来。
周小曼将身边的人扒拉了一圈,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她觉得自己活的可真够不容易的,居然连一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
女儿当自强,可是这自强如何才能不是自戕呢?
她捏了捏眉心,缓缓嘘出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