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首饰都没有。唐姑妈有时出门也叫她,她皆为这个缘故不肯去。今见了这样的花朵,一个正在春闺里的姑娘,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又是这样一个颜色,料想嫂子也挑不出什么来。当下,便向傅月明道了谢。
傅月明见她笑逐颜开,便慢慢的套问她口里话语,问及唐睿近来做些什么事,见些什么人。然而唐睿是个男子,日常不在家中,就有事也不同她说,她也不比绿柳多知道些什么。傅月明听罢,满心失望,面上倒不曾带出来。唐春娇抱着那盒子,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倒是有一桩怪事儿,前儿嫂子出了门,睿哥儿也到铺子里去了,独剩我与侄女在家。我正在后堂上看丫头扫地,门上小厮忽然进来,说一个胖大姑子来寻睿哥儿说话。我倒满心疑惑,睿哥儿一个男子,倒怎么和一个姑子扯上干系?又因家里没人在,只我们两个姑娘家,哪里好招惹是非,就叫小厮打发出去了。”
傅月明听了,倒也奇怪,便问道:“她不是来寻姑妈的,倒是要找表哥?”唐春娇点头说道:“正是呢,我故此奇怪。待睿哥回来,我将此事告与他,他却只说知道了。”傅月明又问道:“你也没再细问?”唐春娇浅浅一笑,说道:“我在那家里,姑娘是知道的,凡事都说不上话。睿哥既不说,我哪还敢问呢?”傅月明想了一回,又随口说道:“不知那姑子姓什么?”唐春娇凝眉细思,半日才说道:“听小厮讲,好似姓王,一个大胖身子,倒是慈眉善目的。”傅月明听了,记在心里,口里也不再提,只同她说些闲话。
便在此时,小玉忽然跑来,满面惊惶道:“了不得了不得,爱玉姑娘滚到土坑里去了!两位快去瞧瞧罢!”
二人一听,面面相觑,问了小玉几句,得知唐爱玉是摔进了东墙角下的土坑里,如今已送到上房去了,便忙忙的起身,往前头去。
待走进上房,果然见站了一屋子的人,唐姑妈正在堂上捶桌大哭,几个丫头陪着抹泪。陈杏娘立在一边,也是满脸的恼色。傅月明赶忙走上前去,却见表妹唐爱玉正在陈杏娘床上躺着,滚得一身泥土,双眸紧闭,还不知伤的怎样。眼见这情状,她便低声问小玉道:“这是怎么弄的,好端端的表妹怎么会摔进土坑里去?”
小玉皱眉说道:“我也纳闷,姑娘好好的在园里看花,忽然说内急走去解手,我就到一边去了。没多少时候,夏荷就匆匆跑来,说姑娘掉进了土坑。我一听也慌了,连忙跑去喊人,待大伙都赶过去,就看见爱玉姑娘在一个大深坑里躺着,闭着眼睛,人事不知的。我便和几个姐姐把姑娘从坑里抬了出来,送到太太房里来了。”
傅月明又看了那床上一眼,心里忖道:不过是挖来种松柏的坑罢了,才有多少深,就能把人跌成这样了?且她好好地走在路上,倒怎么滚到坑里去的。想至此处,她便扫了那夏荷一眼,却见夏荷立在一边,满脸惶急,倒并没异色。
又听堂上唐姑妈高一声低一声,哭得委实令人心烦,才待张口,陈杏娘便先说道:“姑娘省烦恼,已去请大夫了,就待来也。”唐姑妈哭叫道:“嫂子说的且是轻巧,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自然不心疼!”说至此处,傅沐槐已打外头进来,一看屋里这情形,才张口问了句:“外甥女怎样了?”唐姑妈便合身扑在他身上,大声哭嚷起来,没口子的说道:“哥哥,爱玉这孩子自小命苦,打从生下来,好布没穿上一丝儿,好饭没吃过一口,好日子过了一日也怎的!今番若是跌坏了什么,到明日要怎样说亲许人?!我们一家子千里迢迢投奔而来,原指望着哥哥家里可避避风雨,谁知就遭了这样的灾祸!”
傅沐槐本在铺上算账,忽然听闻家人来报,称唐爱玉在家中跌进了坑里,还不知要闹得怎样,只得撇了买卖,带着唐睿匆忙回家。这一进屋,就叫妹妹扯着哭号叫嚷,吵得头也昏了,却还不知出了什么事,当下只得一面安抚,一面问陈杏娘。
陈杏娘看了床上一眼,说道:“今儿姑娘带了她们两个过来,我看她们在屋里也没事,就叫她们到后头园里逛逛。我正同姑娘坐着说话呢,就有丫头过来说,爱玉掉进土坑里了。我慌着叫人把爱玉抬来,里头的情形还没顾得上问呢。”说着,就叫夏荷上来,斥道:“你怎么服侍姑娘的,倒叫姑娘跌这一跤?!还不快说怎么回事!”
夏荷走上前来,就在堂上跪了,抽抽噎噎的说道:“今日我跟着爱玉姑娘到后园里去,才过了角门,小玉过来拉了姑娘过去,说要学姑娘打络子。在山石洞子底下坐了好一会儿,姑娘因说内急,就往僻静处去了。因姑娘脸皮薄,不叫我们跟,又想着都是走熟了的,就没跟过去。只过了小片刻功夫,忽的听见姑娘大叫了一声。我和小玉赶忙跑了过去,就见着姑娘跌在土坑底下,甚事也不知了。我就跑来报与太太并姑太太了。”
正说着话,傅薇仙忽打外头进来,娇软软的问了声:“这是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