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月明听说,便拉了她走到路边,低声询问道:“怎样?可有人瞧见?”绿柳红着脸摇头道:“为着酒宴上忙碌,人都出来了,她屋里没人。我去时,并没人瞧见,姑娘放心。”傅月明微微颔首,又问道:“放在何处了?好找么?”绿柳说道:“就在内室床底下,一翻就出来了。”傅月明听过,便不再言语,只顺着路走了回去。
回至席上,却见宋氏立着,与陈杏娘手挽着手说话,她那丫头抱着衣裳包,站在一边。原来,她自山石后头与人私话,走漏了行藏,心里不知为谁听了去,就很有些不自在。又为着前番酒席上的事,坐不下去。又恰逢前头打发人来说,宋提刑已起身家去了,她便也忙自告辞。
陈杏娘心中虽甚是恼她,嘴里却也免不得客套挽留几句,待说了些“今日多有打搅”“常走动”之类的言语,便同傅月明一道亲身送至二门上,看她去了。那郑三娘也因着适才陈氏的话冲了她的肺腑,心里很有些不痛快,便借此时机,也说家中无人要去。众人乱着又送了一回,好容易才消停下来,回园中坐着吃茶闲话,听李大姐弹琴唱曲儿。
傅月明眼看此间无事,便拉扯着陈秋华到房里去坐。陈秋华本性厌恶喧闹,听闻表姊相邀,是极愿去的。当下,这表姊妹二人便携手同入楼内,归到月明房里。
傅月明让陈秋华在窗前的桃花椅上坐了,她自家坐在床畔相陪,又吩咐桃红自拣妆里取了六安茶炖来二人吃,好去去油腻,她二人便坐着说话。
陈秋华坐在窗前,那窗边种着一株石榴,约有一人多高,正是花开的时节,那石榴花灼灼怒放,红若朝霞,艳丽无匹。陈秋华看了一回,嘴里喃喃道:“这花儿如今看着好,不过转眼的功夫,就要‘绿叶成阴子满枝’了。再一瞬,就要落霜下雪,更是连叶儿也要不见了呢。”
傅月明听她话语幽怨哀怜,心内也知她家境不裕,生父早亡,兄长未及弱冠,家中只靠寡母支撑,一介女子,终身不知倚在何处,故而才会时常生出些自伤之态。又想及她上一世的姻缘命数,心中也生出些感叹,便向她笑道:“妹妹也不必发此伤春之叹,花儿今年谢了,明年还能再开。一时凋零,不过是暂且养精蓄锐,好图以后。人也是一样,总在幽闺自怜有何用处?不若好生筹划一番,将己身命运握在手中,才见道理。”
陈秋华冷笑道:“表姐真是好志向,表姐今儿在荼蘼架子后头,同我母亲说的那一番话,就是表姐的筹谋了?我瞧也未必有什么高明。”傅月明见被她识破机关,不觉双颊微红,低声说道:“表妹都听见了什么?”
陈秋华抬手理了理头上的发簪,借着镜子瞅见上头一朵海棠垂了头,就摘了下来放在手里j□j不已,嘴里就说道:“表姐以为这事儿做的够机密么?我见母亲出去,久久不回,就出去找寻,走到酴醾架子边就听见你们的说话声儿。你们在架子后头,外人看不见你们,你们自然也看不见外人。表姐说的那番话,我是都听见了。若说表姐全是为我家的心思,那我是不信的。倒不知表姐如此作为,有何好处?”
傅月明见事情已被她撞破,索性也不再相瞒,就说道:“表妹既然这般问,那我就直说了。好处自然是有的,我生病之前一直随在女学里读书,这个表妹是知道的。自我病倒,就再不曾去。如今虽已病愈,却因着爹娘忧心,不能够再出门去。再者,我年岁渐长,日日出门似乎也不大便宜。然而我母亲那段心病,表妹心里也明白。倘或只这么拖下去,我倒恐她日日忧心,再弄出什么病来,故而才一力搓成此事。我的私心,也就在于此了。但今日我在架子后头,说与舅母听的那些话,表妹也细细想想,可有道理没有?表妹是个聪明人,自然见得透彻,那也无需我再说了。”
陈秋华闻言,垂首默然,心里默默思忖,想及那番话里涉及自身前程姻缘之语,也颇觉有理,半日才抬头说道:“表姐说的,我都记下了。表姐放心,回家之后,我自会尽力说和。”
傅月明心中疑惑:分明舅母已然应允回去就请外祖前来说项,为何她又会发此言语?
陈秋华瞧出她心中所想,淡淡说道:“祖父是个积年举人,姑母所虑,他老人家焉能不忌?表姐只想着请我母亲去说,祖父虽则疼爱昭仁,却也未必肯坏了外孙女的清誉。”傅月明听了,忙笑道:“这点我倒不曾想到,那表妹可有什么好法子?”陈秋华却浅浅一笑,说道:“我自有法子,表姐也不必再问,只在家里坐等消息便是。”
两人说着话,桃红炖了茶上来。二人接了过去,见那白瓷盏内碧浪翻滚,轻啜一口,清香满颊。
吃毕了茶,陈氏的丫头纂儿进来,说道:“姑娘,太太起身要走了,让我来请姑娘。”二人听说,忙自起身。陈秋华借着傅月明的镜子重新匀了一回脸,傅月明又自盆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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