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旁边一个衣着入时的妇女看了牛天苟两眼,把陈青云叫到一边去,不知说了些什么就走了。
“那人是谁?”等陈青云回来,牛天苟问。
“她是我婶婶。”
“你跟她说了我的情况?”
“嗯。她说现在想调来城里确实很难。”
“我看,我们的关系就算了吧。”沉默了一会,牛天苟直截了当地道,“像我这样的人是很难调到城里来的。”
“你也别太悲观,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总是慢慢来的嘛。你回去再找找关系。”陈青云似乎不忍心地看了牛天苟一眼,“我再问问叔叔,看他在教育局有没有熟人。”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
这几天,牛天苟心烦意乱,坐卧不宁,一支又一支地抽烟,舌头熏得又麻又疼。
前天,他到县城陈青云的摊位前去了一趟。
陈青告诉他,她叔叔已找教育局的熟人打听过了,现在调动确实很难。每年调往县城的只有那几个名额,而要求调动的几乎上百人。有的人找关系钻门路送钱物,跑了几年都没有调动。没有特殊关系,一般人近两年调动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还告诉他,她婶婶已给她介绍了一个城里人,在粮油加工厂做事,虽然人不怎么样,也只有初中文化,但在城里有房子,婶婶在她面前极力撺掇此事。
牛天苟沉着脸,半天没有吱声。
房子,房子,一切都是物质条件!
“其实,我是真心想找一个老师。”沉默了一会儿,陈青云道,“你们老师有文化,工作又稳定,将来对孩子的教育也好。可是你调不来,连个窝藏的地方都没有,怎么成家?……所以,我们……还是算了吧,免得将来都烦恼……”
虽然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牛天苟心里还是很难受。
他不怪陈青云,她没有错,生活是很现实的。
他只怪自己。
回到学校,牛天苟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半夜爬起来坐在桌前又抽了支闷烟,竟然大着胆子提起笔来给教育局王局长写了封信,诉说了农村教师婚恋的苦恼及调动的艰难。
最后,牛天苟情绪激动,控制不住地在信的末尾又加上了这样一段:
“……您是大局长,思想应该比我好多了吧?但是,如果让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窝在这荒凉得鬼见了都发愁的乡村学校里,连婚恋都成问题,您安心不安心?当然,这个工作不管多么艰苦,总得有人干,我也毫无怨言。可总不能让那些当官的、与当官有关系的把自己的孩子全都弄到县城里去‘安居乐业’,剩下我们这些没有权势、没有钞piao的在这儿‘为党的教育事业’吃苦、打一辈子光棍吧?”
牛天苟横心地想,老子可不怕你们那些狗屁当官的,戳戳你们的痛处又能怎样?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奶奶的!
第二天,牛天苟亲自跑到县教育局王局长的办公室,把信当面放到了王局长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