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同是16月,米亚米却正是高温难当的时候。海滨浴场上,数不清的男男女女仅仅身着片缕,在沙滩上恣意享受着海水和阳光。这番景象在保守的盖亚很难看到,更不要说柏西安了。曾有人宣称,就乌托尼亚星系的文明而言,衣服的多寡和文明的发达程度是成反比的。在维基看来,这句戏言虽然经不起字斟句酌的推敲,却不失智慧的闪光。当他走进福斯坦大学的校园,穿过覆盖着紫色曼叶藤的长廊走向那座熟悉的尖塔楼时,几乎要以为自己从没有离开过,这只不过是又一个普通的去上课的晚上而已。
是的,一切都没变。还是那间宽大的环形阶梯教室,巨型的屏幕覆盖了整面墙和天花板。屏幕上投影的还是一颗巨大的正在缓缓转动的蓝色星球。屏幕前,正陶醉在自己的讲授中的,还是那个带着夹鼻眼镜、头发已经只在脑后剩下稀稀疏疏的一圈的老头。他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和诱惑力,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据说在那颗星球上曾有过的高度文明,让教室里的学生如醉如痴。与其说是他的音色使然,倒不如说是因为他的投入和感情才产生了这样梦幻般的效果。
维基悄悄在最后一排坐下感到轻松和享受。这些内容他很熟悉,他只是喜欢观察新的学生们,准备听他们在某个可以预计的时刻发出“哇喔”的惊叹,或者被克鲁瓦纳教授诙谐的话语逗得哈哈大笑。他们也没有让他失望,完全被这门课吸引住了。
“那么,这个您称之为中国的梦幻文明真的存在过吗?如果现在伊斯塔西亚星群的文明真是这个上古文明的遗珠,为什么他们自己不官方承认这一点呢?尤其是像您说的,这个文明是非常重视祖先和传承的。这不是很奇怪吗?”
一个一头红发的女学生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
“亲爱的,关于这一点,我要提醒你注意一下,各个文明关于自己起源的传说是众多的,许多文明都曾经提到过遥远的银河系中的地球。但是自从星元26年星际联合议会的赛普隆会议之后,这样的起源就纷纷从各自官方的宣传中消失了,代之合各自口味的各类神祗。这是耐人寻味的,孩子。”
“您是说,赛普隆会议达成了一个共识,要消除我们对各自文明起源的认识吗?我还以为那次会议是为各个星群的宗教信仰找到平衡和共识呢。”
“啊,是这样,亲爱的……”
下课的钟声准时响起来,打断了克鲁瓦纳教授的论述。维基知道,教授宁可把说了一半的话拦腰截断,也不会占用学生一点课下时间的。果然,教授做了个谢幕的手势,学生们爆发出一阵掌声,纷纷离开教室。
“到这儿来,亲爱的维基,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维基紧紧拥抱了教授。
“能回来见您真是太高兴了,我的老师。我有些事需要您的帮助。”
“别担心,维基。我很乐意帮你的忙。到家里去谈吧。”
维基对克鲁瓦纳教授家并不陌生——拜在教授门下这三年里,他已经成百次来过这里。
屋里一如既往地乱糟糟,那是没有女主人的标志。大堆的书籍和全息录影资料零乱地摆放在书架上、书桌上、地板上,当然还有床下和床上。
他一眼就发现墙上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副用墨卡托投影法绘制的上古时期的地球地图,经纬分明,精致地封在一个压膜的软镜框里。地图上大陆和岛屿的形状是用一粒粒两面微微凸出的黑白两色小圆石嵌成的,在蓝色背景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漂亮。那些小圆石有着温润的光泽,白色的都已经微微泛黄,也可能本身就是这样的颜色,给整幅地图增添了古色古香的氛围。他仔细端详着这件工艺品,吸引他的不光是那种艺术的美,还有一些说不明白的感受。
“就坐这儿吧。”克鲁瓦纳教授用手把两张椅子上的书扫到旁边的沙发上,那沙发早已堆满各种手稿,巴掌大的地方也腾不出来了。
维基跟着教授坐下来。
“老师,您一切都好吗?”
“很好,很好,和从前一样。说吧,看看我这老头子可以帮你做点什么。我知道,你不会是为了看我而专门跨越大半个星系的。”
维基笑了,变戏法般从身上摸出一本书。书的历史一定很久远了,每一页都用透明的耐氰膜仔细地封起来,否则只要轻轻一碰,那些书页就会化成灰烬。
“这是给您的,去年从一个伊斯塔西亚人那里买来的。”
“啊!”教授惊喜地喊出声来,急急忙忙但是又小心翼翼地把书捧到了手里,凑到夹鼻眼镜前端详起来。
“传说中的‘论语’,太了不起了,维基!这正是伊斯塔西亚人是上古时代中国人后裔的好证据啊!”
教授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意识到维基的存在,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维基,瞧我把你的事儿给忘啦!”
“老师,最近在上古神话这一块有什么重要的新发现吗?”
“有很多发现。维基。这一年来有很多,但是都是零零碎碎的。实际上,不管星际联合议会承认与否,事实就是事实。越来越多的发现在证明我们的确可能是从那个已经废弃的蓝色星球迁移而来的。当然,把所有的证据组合在一起,给出确凿无疑的证明,这需要时间。因为真相往往掌握在要掩盖它们的人手中。”
“您认为它们为什么要被掩盖起来呢?”
教授摊开了双手:“利益呀,维基。不管是上古还是未来,只要有利益和欲望的存在,就会有数不清的丑恶,就像伊斯塔西亚人说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果我们考虑赛普隆会议召开时的形势……”
教授刚准备继续课堂上被打断的话头,屋里的通信器“嗡嗡”地响起来。教授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拿起了通信器,一个卷发男子的全息影像投射在他们前方的地板上。他大约四五十岁,带着深色眼镜,上唇上方留着一抹小胡子。
“您好,我想我是在很荣幸地与克鲁瓦纳教授通话吧。”
“对,您是谁呢?”
“克鲁瓦纳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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