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墨客山庄,自公输仇的行踪暴露之后,公输一门的其他弟子及长老也由此对墨家的态度大为改观,公输家的冥长老和隐长老纷纷向钜子腹致歉,以谢往日多番误解之罪,而钜子腹也是不计前嫌,墨家与公输家终究还是化干戈为玉帛,一场错误的冲突就此平息。然而,令钜子腹深深感到不安的是,相夫氏一门既然已经倾巢出动,那么自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如今梦无邪已然出禁,以他的威望和武功,但凡只要振臂一呼,墨家必定又会生起一场内部变故,一旦变故生起,那么墨家百年修筑的基业便会变得不堪一击,届时将可能面临一场覆灭的浩劫。再加上荆无涯在机关塚地也是生死未卜,如今公输仇业已暴露,那么当日公输仇千方百计把荆无涯囚往机关塚地定然也是在计划之内,所以,在他看来,此番荆无涯的处境必然更是危险了。可如今,敌在暗我在明,钜子腹唯一能做到的,便是做好万般周全,以应对突如其来的变故。
虽然荆无涯安然脱险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往墨客山庄,便是想赶在月圆夜之前告知钜子腹做好防范,可惜他没有料到的是,此时那生在暗处的敌人却已经开始警觉起来,准备先下手为强了。
是夜,静寂如湖面止水,不曾有一丝噪杂之音。然则,忽而只闻得“咕咕”一声,随即便见一只早已飞的精疲力尽的信鸽扑通一声从天而降,只停留在了那铺满月色的窗台的之上。随即一只干净利落的手只轻轻一拂而过,便将那只信鸽收在了掌中,那人只轻轻解下那缚于信鸽爪上的卷筒信件,便随手一扬,将那信鸽放飞出窗外去。
那人缓缓将那卷起的羊皮信件的慢慢展开,待那羊皮缓缓展开之后,只见上书八个篆体小字:“玄武败露,速灭墨门。”看完这八个字,那人又缓缓将那羊皮信件卷了起来,随手习惯性地置于那火烛之上,待其燃为灰烬之后,那人才用低沉雄浑的声音说道:“白虎,速去通知青龙,计划有变,让他务必让郭开和王翦的军队连夜过飞津渡,明日便即刻动手剿灭墨客山庄!”
“是,弟子领命。”那蓐遵了那人的命令,只低声一阵应答,随后便即刻动身执行任务去了。
“师弟,真的要做的这么绝吗?”忽而,那人身旁的一位白发老者听了他下达的命令,于心不忍道。
“师兄,这墨家掌门人之位本就应属于你,只是被那钜子腹趁人之危夺了去,所以你今日无需再对他手下留情,明日他钜子腹若不乖乖交出钜子令,让出掌门人之位,便踏平他墨客山庄,让他相里氏一门从此匿迹江湖!”那人一番冷语恨恨而道。
那白发老者听了他这番话,只一阵叹息道:“哎,老夫与钜子腹本师出同门,当年师祖对我有知遇之恩,如今要老夫同门相残,置墨家生死存亡于不顾,实在于心不忍呐。”
“师兄,我知你本性过于善良,然则是他钜子腹不义在先,你此番讨得本就属于你的东西,无需耿耿于怀。”那人见白发老者心有不忍,于是便又在一旁定声劝说道。
“老夫这把年纪,早就看淡了功名利禄,掌门人之位对我来说已是过眼云烟,老夫只是想替婉儿母女讨一个公道罢了。”那白发老者坦然而道。
“师兄有这般胸襟,确实令师弟佩服之至,既然师兄不为功名利禄,那也要为大嫂和侄女报这血海深仇,师弟此番定会全力相助!”
“多谢师弟这番心意了,然则此乃师兄的私人恩怨,所以还是让师兄与他做个了断吧。”
“师兄但请放心,师弟我自会掌握分寸。”
月圆之夜前夕,万象显得格外的安逸,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的宁静,而此时的墨客山庄也正沉浸在一片祥和之中,泛不起一丝风吹草动。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背后,一场莫大的强敌在山艮的指引下,正趁着夜色悄悄的渡过了飞津渡,直从那封禅涯缓缓潜来。
忽而,只听“咻——”的一声,一道红光夹杂着一阵尖锐的声响,一下子冲天而起,瞬间便划破了这夜空的宁静,直把这祥和的气氛消散的无影无踪。而这种带着惊慌与恐惧的声响,却也直叫被惊醒之人的心底安安发颤。
随即,墨客山庄上下忽而一阵灯火通明,六门门众迅速向议事厅集结,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墨家紧急召集门众的叱雷令,再加上这叱雷之声红光凸显,便是墨家最高警戒的号令。一旦有人发出这样的号令,那便就意味着墨客山庄有万难之忧。不用说,这红光叱雷令便是戍守封禅涯的弟子拼着性命而发出的,因为当他忽然看到这封禅涯仿佛从天而降了许多外来之客时,其他戍守的弟子早已一命呜呼。带着万分的惊恐和慌乱,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点燃了瞭望台的叱雷令,为墨家的生死存亡作出了最后的一丝警示。
“众位,封禅涯叱雷令已现,便是紧急告急之意,事不宜迟,六门弟子速速随我一起前往封禅涯!”那议事厅之内,钜子腹已来不及再多做安排,便只一句话,领了六门弟子直飞奔那封禅涯而去。杜三娘、张显以及公输一门门众也便尾随其后,作为墨家的宾客,这些人见墨家面临大敌,总也不能袖手旁观。
待那钜子腹率领众弟子赶往封禅涯之时,封禅涯早已被来敌所占,本来这道由先祖墨翟留下的天堑,便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称号,如今墨家一下子便失去了飞津渡和封禅涯这两道天然屏障,更是让自己的处境显得万分堪忧。
“哈哈哈,钜子腹,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那封禅涯的涯角之上,忽有一人见了那钜子腹率着众人风尘仆仆的赶到,便哈哈大笑,很是得意道。
钜子腹等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浓眉大眼,满脸古铜之色,浑身一股久征沙场的气息,俨然一副大将军的气势。不错,那人正是秦国赫赫有名的领军之将王翦,此番他不惜亲自率着秦军到此,便是要亲手除去他多年的心头大患。
“原来是王大将军到此,失敬失敬,不过不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倒让我这小小的墨客山庄一下子蓬荜生辉啊。”钜子腹见得那人是王翦,便又随手抱拳道。
“哈哈哈,钜子腹老兄过谦了,你墨家创下的这墨客山庄实在令我大秦帝国的众将寝食难安呐,当年我秦国与赵国李牧对阵肥之战、番吾之战,若不是你墨家从旁协助,我秦国又怎会吃了这么多亏,最后落得个大败而回。你墨家的盛名,早在我秦国众将之中传开了,甚至有人传出了‘墨家一出,谁与争锋’这样气势逼人的传言,你说我能不亲眼前来目睹一下钜子腹老兄您的风采么?”那王翦虽然表面言语风光的大赞了钜子腹一番,然则语中分明带着丝丝不甘之意。
“王大将军这么说,实在令老夫愧不敢当,所谓‘墨家一出顾,谁与争锋’的传言也必定是个谣言罢了,大将军切莫在意。不过大将军今日如此兴师动众的来目睹老夫的风采,未免也有些夸张了吧?”钜子腹随手一扬,指了指这封禅涯之上的密密麻麻的秦军,淡淡的反问道。
“呵呵,当年你助李牧将我十万秦军打得落花流水,今日我若不给老兄您带份厚礼,恐怕也难走出这墨客山庄啊。不过可惜的是,今日你怕是无人再与你联手抗衡我这铁甲雄狮了。”王翦不由得得意得笑道。
“哼,卑鄙无耻的小人,竟使得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谋害一国忠良,他日就算你王翦功成名就,也不免要遭万人唾弃!”钜子腹听了那王翦的言语,心中顿时激起一股恨意,只冷冷而道。
“诶,钜子腹老兄您误会我了,这种卑鄙无耻的招数不是出自我王翦之手,而是你的好弟子山艮的杰作。”随着那王翦缓声说道,他一旁也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来,那人面带阴冷的笑意,举手投足间展露出狡黠之色,此人便是墨家八子之一山艮。
“山艮,你这狼心狗肺的叛徒,今日我便要取了你的狗命,替我雷师弟报这血海深仇!”一见到山艮现身,地坤一下子怒火中烧,只抡起手中的双锤,便要冲上去寻那山艮报仇,好在钜子腹眼明手快,一下子将他拦了下来。
山艮见四下里昔日的师兄弟个个怒目圆睁,似乎个个都想要生吞活剥了他的样子,可他却也毫不惊慌,只是缓缓走上前去,朝众位师兄弟施了个薄礼,又特意朝那钜子腹抱拳施礼道:“弟子山艮拜见恩师及众位师兄弟。”
“哼,”钜子腹见那山艮如此假惺惺的矫揉造作,早就不屑一顾,只头侧向一边冷冷道:“我墨家没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弟子。”
“呵呵,师父,自小您老人家便教导我做人需谦虚谨慎,知恩图报,弟子一直铭记在心,如今我山艮虽然占尽先机,仍然不忘这多年的师徒之情,今日特意给您老人家行这师徒之礼,又岂能说我忘恩负义呢?”山艮依然耐着性子好生言道。
“老夫只怪当日一时心软,没逐你出师门,本想你可以回头是岸,想不到你如此变本加厉,甚至不惜残害同僚,今日老夫便要亲自手刃了你这孽徒!”
“师父,狠话莫要说的这么早,如今你墨客山庄已被重重包围,墨家机关阵和几道天堑也悉数被破,你还有何资格跟我讨价还价?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如果你能识时务归顺王大将军,我可念在你我师徒之情,也可与你一起共事秦国,如若不然,众位师兄弟的性命我可就不敢担保了!”那山艮终于开始有点按捺不住性子了,言语之间不免有些阴冷起来。
“山艮,你好大的口气,不要以为你仗了那姓王的撑腰,便可以在此狐假虎威,看我今日便第一个收拾了你!”那一旁的火离早就双拳握的铁青,此时便趁着钜子腹等人不备只一个飞身,直扑那山艮而去。
火离的驭火术是墨家几门驾驭自然之力武学中的上等学术,但凡只要有一丝明火存在,他便可以瞬间将它化为火海,而在这夜半之时,众人几乎随手都有一只火把在手,这更是给了火离极大的发挥空间,他只随手挥了两下双臂,顷刻间便有两道火龙直划过那漆黑的夜空,直扑向那山艮所在之处。
那山艮本就是个趋吉避凶之人,一见那从天而降的两道火龙直扑自己而来,立刻脚下运了气劲,迅速闪了开去。那山艮刚刚闪开,那两道火龙便直撞在了他脚下的岩石之上,只听“砰”的一声,瞬间将那岩石击了个粉碎。可那火离岂肯就此罢休,连连挥舞双手,只见那封禅涯之上秦军手中的火把瞬时皆化作了十几条火龙,相互缠绕翻滚着纠缠在了一起,那火离也腾空而起,与那十几条火龙化为一体,直如那利箭般冲向那山艮而去。
山艮见火离来势汹汹,此番恐自己已经规避不了那十几道火龙的冲击,于是索性不再躲避,他本就习得一身奇门遁甲之术,只手一扬,那身旁两块巨石便如同有血肉的躯体一般,瞬间便挡在了他的跟前。那火离带着烈火的强大的威力直硬生生地撞向了那山艮跟前的巨石,只听得轰隆一声,那巨石便四分五裂,虽然那烈火的威力也被这巨石削去了几分,然则火离却依然像一颗火球一般直逼入山艮的跟前,山艮见已势成水火,不由得使出浑身内力,双掌瞬间化为一道气墙,与那火离逼人心魄的火球生生的撞在了一起。顿时,只听众人一声“啊呀”的惨叫声,他二人双掌相碰撞激起的气浪便将那周围的一群秦兵震得东倒西歪。
在看那火离和山艮二人,却因刚才使足了内力,此刻已是元气大损,再加上刚才强大的内力的震荡,使得他二人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只各自不由得吐了口鲜血。
虽然火离已经耗去七分功力,此刻已是气喘吁吁,嘴角边禁不住有些颤抖,但是他心中的怒火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他从未想过休息半分,只一个翻腾又大吼了一声,拼了全身的气力将那四周所有秦兵的火种聚成一气,使出一招龙驭九天,再次向那山艮飞扑过去。山艮未曾想到这火离如此拼命要取自己的性命,然而方才的全力防护已经基本耗去了他的内力,此番山艮再次舍命猛扑,他亦再无把握抵挡的住,只迅速起身全力躲避。
可那火离的驭火术本是无形之物,那火由心生,借风而发,威力巨大无比,再加上火离此番已拼尽全力,便是要将那山艮吞噬于烈火之中,山艮就算有分身之术,也难逃被这漫天火海吞噬的厄运。
眼看那山艮似乎再也躲避不及这可怕的龙驭九天,忽然一道疾风从天而降,直落在那山艮的周围,那道疾风只随手一扬,便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气罩,待那火离的九条火龙几乎要碰撞上那道气罩之时,那道疾风忽然运力爆破那道气罩,那爆破时发出的巨大冲击力只把那火离的九条火龙一下子震得灰飞烟灭,而那火离也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直撞向了自己,顿时被撞出个十几丈开外,直一下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三师弟!”地坤见火离一下子身受重伤,急忙一个箭步飞奔过去,直把那火离小心扶了起来,可那火离已是站立不稳,全身打颤,双手筋脉尽断,鲜血流了个不停。
而此时的钜子腹见到那道疾风使出的这招术,不由得心头一震,只一字一顿的吐了几个字:“画——疆——墨——守。”他的这番表情,却惹的周围众人一阵疑惑和不安。因为那周围之人都不知道,那画疆墨守便是墨守八式之一的招数,而那墨守八式是墨家钜子才代代相传的绝顶武学,所以那道疾风的身份,也已经让钜子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而那来者此刻不请自来,也正是钜子腹最为担心的事情。
“雕虫小技,今时今日的墨家弟子难道就这点能耐吗?”那道疾风忽然发出一道气势逼人的雄浑之音,直叫人听得不寒而栗。在看那道疾风,只见蓬头散发,发须相互缠绕,已是看不清真正的面容,倒是那双锐利如剑的双眼,散发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息,直将那众人几乎都威慑住了。那钜子腹猜的一点没错,这道突然现身的疾风,有着如此震慑力的气势,正是墨家上任钜子孟无邪。
“你是何人?如此好生霸道,却要来趟这趟浑水?!”地坤见那来人如此口出狂言,不由得高声问道。
“哈哈哈,墨家后辈都眼拙的很,竟然连你们的师祖都认不得了。”那地坤话音刚落,忽然又有一道疾风从天而降,只带着一股子嘲笑般的音容道。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给怔住了,那声音音如雷动,振聋发聩,直叫人听了心中阵阵发怵。循声望去,那人衣冠楚楚,全身黑衣打扮,头戴暮色竹笠,全然一副墨门中人打扮。只是那人竹笠之外一层轻纱遮掩,不曾看得清来者的真实面目。
“尔等是何方高人,为何一身我墨家的装束,却不愿让人见得自己的真实面目?”地坤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再次高声问道。
“年轻人,此话你恐怕得问你师父吧?”那轻纱遮面之人却不正面答话,只是旁敲侧击道。
然则他话音刚落,钜子腹便缓缓走上前来,对着那突如其来的二位长者缓缓地抱拳施礼道:“掌门师叔、孟师弟,二位大驾光临,老夫未曾远迎,实在是失礼了。”
墨家众弟子看着钜子腹却是这般的彬彬有礼,顿时都大为吃惊,地坤见了那钜子腹的这番施礼和话语,心中虽有几分疑问,然则也猜到了几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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