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娘目送他们下了台阶,富隆泰翻身上马:“仲言兄,小弟可要先走一步啊!”说罢扬鞭催马,身子往马上一伏,一阵风窜出去了。
孟宜春钻进马车,马车徐徐启行,扉娘望着马车心里道,这才是正经士子的做派。
扉娘在门口站了一会,那一人一骑冲出去的彪悍景象还停留在脑中,她突地冒出一个疑问,要精于骑术对于寻常人来说绝不是什么容易事,而那富隆泰十足的纨绔加草包一个,怎么肯下苦工将骑术练得如此精熟?这且不说,看他神态气场,一爬上马背便如鱼得水似蛟入海一般的自在惬意。
扉娘突然觉得,这个人生下来就该骑在马背上的。
回到内院,扉娘问银钿:“从前我叫你打探那姓富的底细,他是哪里人氏知道吗?”
“据说父祖辈是北方人,迁到咱们县里有十几个年头了,问这个做什么?”
扉娘摇头:“没什么,刚刚看他打马冲出胡同那副德行,怎么看都跟马匪差不多。”
岂止是马匪,她想象力丰富,她是联想到东北角上那个以骑兵著称的夷族,这个夷族像一只豺狼,屡屡侵犯边关,掠夺人口财物,缺钱了就议和索要岁币,看富隆泰那副勇悍架势,就差手上拿一把刀了。
晚上孟宜春赴会回来,没有回孟家大宅,而是将马车停在扉娘所居小院门口。他神色有些疲惫。拿出一包东西交给扉娘:“你兄长给你的。”
扉娘打开看了,是些吃食和女子喜爱的新巧玩意儿。扉娘心里一动,来这里也有一个月了,也没见哥哥一面,虽然两人之间因为交集不多并没有太厚的感情,但毕竟是手足,扉娘思忖着该准备点什么回礼。下回好去拜望一下。
“今天哥哥也去了?他……”
扉娘问着话,抬眼却发现孟宜春面色不太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扉娘转了话题问:“今天同乡会上不开心吗?”
孟宜春意味颇深的一笑:“什么同乡会?山西同乡按说有不少,却只来了寥寥几个,除了我还有你兄长和富隆泰,别的都是五湖四海什么地方的人都有。”
扉娘的心悬起来:“这又是什么意思?”
“复社!是复社的聚会。”孟宜春一字字说出来,显而易见,他对这个当下最红名声最响的组织并没有多少好感。
扉娘释然了,不过是一群空怀救国之心,实无救国之谋的文人士子罢了。
“今天由你兄长和富隆泰引见。我也入了复社。”孟宜春淡淡的补了一句。
扉娘有些吃惊,看的出来他并不喜欢这个组织。
孟宜春笑得有点干涩:“复社背后是东林党。东林党背后是宰辅周延儒,多少人想走捷径到处钻门路想进来,如今他们一番好意,我如何能退却?”他叹一声:“我只是看不惯他们成天喊号子。又无实际作为,一不做学问,二不敬朝廷。
扉娘心里也清楚,复社举着大招牌,声势浩大。闹得轰轰轰烈烈,但对于国家民族危亡的局面,却是分毫不济事。到后来还赔进不少性命。
扉娘点头:“也是。此一时彼一时,眼下东林党是得势,未必他们就能永久得势,再说了,崇祯朝都换了多少任宰辅了,都是不牢靠的。情势未分之前,还是独善其身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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