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中秋月,满天凑趣星,星稀月更明,星众月更清。”吟罢眼风带水轻轻往田吾正身上一睃,希望他明白自己诗中所指:老爷,您就是妾身的月盘儿呀
田吾正嘴角绽出隐微的笑意,然后摇头道:“意境甚是无趣…不对,毫无意境可言,韵脚还凑合。“
说罢转头看扉娘,意味有些深长。女儿自幼伶俐,跟着兄长就了几年西席,七岁成句文墨颇佳,那时候,自己有多稀罕她啊
扉娘头一回被父亲这样的直视,紧张得心里怦怦的乱跳起来: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父亲期待一个惊喜,而自己,给他的恐怕只有惊了。
“中秋月如冰,未怜世间情,烽烟旦暮起,兆民鸟兽惊,残足不堪行,多遗道路中……“
“打住“田吾正一声断喝,“你想说什么?为姿娘请命?还是成心添堵?”
我是给您添堵了,却不是成心的扉娘心里一抖,为自己辩驳:“女儿说的是实情,如今乱世,干戈一起,少不得走避他乡,姿娘还这么小,耐不住苦楚,再加之路途颠簸,怕吃受不住。”
“够了,扉娘你妹妹缠脚的事早已定下了,你别多事”田孺人板起面孔,出声喝止女儿。
姿娘呆呆地望着几个突然变脸的大人,杨姨娘眼神一黯,低下头去,“残足不堪行,多遗道路中”一句,结实地击中了她的心坎,早上对扉娘的那一点别扭突然就没有了。
扉娘咬住嘴唇:“父亲不准就罢了,只是女儿还有一桩要紧事……”
“讲来”
“女儿这门亲事,还望父亲作罢,常言道,选妇选德,择婿择贤,风闻那富家子多恶行,女儿若入他门,必是明珠暗投了。”
田吾正不信地看着扉娘,他不信女儿怎会说出这种话来,这话不该她说的,闺阁女儿,原该听父母之言,哪轮得着她自作主张,说三道四的?
“胡言一派胡言”田吾正站起身,一拍桌案厉声道。
“我没有胡言,都是实情,父亲忍心将女儿往火坑里推?”扉娘红着眼睛,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分。
田吾正颓然坐倒,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似乎说什么都是无力的,这个女儿扉娘根本没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从前种种可以忽略,但现在她已触及了自己的底线。
扉娘同样不明白自己的父亲,当一种观念植入人心,要将它掏挖出来简直就是难于登天,至少,扉娘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父女二人之间隔着一堵厚重的墙,无法沟通。“你与我下去”田吾正无力的挥手。
最后一线希望也落空了,心跌落谷底,扉娘嘴唇咬得发白,褪尽了血色,她没有动,亦没有按父亲的意愿退下去,静默片刻,她从怀里掏出一张薛涛纸,带着一点决绝的意味,郑重地递到父亲面前。
这张纸,或许能改写自己的命运。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