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易初莲也为这惊世骇俗的战争场面而战栗不止。我醒来时已经是距离出发之日后的第三天午后,而此时此刻正是日薄西山之时,血红的残阳照射在同样满是血红的大地之上,情景何止是骇人,也难怪易初莲会失态。
视线缓缓由满面疮痍的战场上收回来,转而恐惧的目光投落在那个掀起车帘就要闯入马车的匪徒,在对上匪徒血染双目的那一刻,我的心几乎都跌入了谷底。
血染的双目……这话一点都不夸张,真的,匪徒清癯惨白的脸上,时时刻刻笼罩着一层青黑的光泽,一双眼睛如同刚刚被血浸染,红得令人心悸,我几乎可以看到血红色的丝线在他外凸的眼球里突突跳着,一张同样血红的唇微微张开,森白的牙齿间依稀可见车外战场上被撕裂的血肉,而从匪徒这张食人的嘴里伸出的两颗尖锐獠牙,就是我心瞬间跌入谷底的原因。
不自觉吞了。唾沫,下一刻我猛地推开扶持我的易初莲伸臂将其挡在身后,一双眼因为车外的血色也逐渐蒙上一层带有寒霜的血红。他们不是匪徒,更准确的说,他们根本不是人,或许我可以更明确地做出判断,他们……是我的同类。
或许是因为入目一片残血的缘故,我由心底涌起一股〖兴〗奋,一种对于血的渴望,同时也是一种对于血的憎恶。
易初莲一时被我的动作惊怔,回过神之后。她急急握住我平直伸展开的手臂,不无担忧地说道:“叶叶,你退后。本宫自有办法对付他们!”决绝肯定,但她的声音还是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
我直视着面前那个向我和易初莲炫耀獠牙锋利的匪徒,向身后易初莲摇了摇头。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是谁派你来的?”问题的对象自然是对面那青面獠牙的怪物,但我知道他不会回答我。因为很明显,对面这家伙还没修炼到能够说话的地步。
说话间,从车门处,接二连三又窜上来四个匪徒,不!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匪徒,而是僵尸,至于旱魃……他们不配!
对面这五个僵尸符合我前世所认为的所有条件。丑陋阴邪,青白的脸上好像人死了之后被入殓师给抹上了厚重的铅粉,眉毛粗直凋敝,完全丧失了生前所有美感,不过他们可能已经修炼至跳尸和飞僵的过渡期,双目虽然呈现出跳尸的血红,但已可以缓慢走动,就只比黑僵的缓慢程度稍稍快那么一些。
可这些恐怖的家伙虽然动作缓慢,但杀伤力绝对不弱,而且至关重要的一点。他们赢在数量上,一对一他们肯定必败无疑,而一对一群……当然,我们是一。他们是一群,这样的对峙情势,熟胜熟败就再明显不过了,更何况经过过去一段时间的厮杀,本来护卫易初莲的皇家侍卫已经被这些怪物粉碎了一大部分,剩下的也多数是些残兵败卒,可以说,现下的情况对我们来说,已是岌岌可危。
易初莲自幼就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深宫贵女,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了,然而这一刻,她也控制不住露出震惊,抓着我手臂的手一刹收紧,望着马车里不断增多的敌人,她声音第一次显得那般干涩和无助:“叶叶,他、他们……他们是什么?”
我单手覆住她颤抖地握在我臂弯处的手,安抚地拍了拍,语气里也是不受控制的紧张:“一种嗜血如命的怪物,没事,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明显感觉到握在我臂弯处的手又次紧了紧,易初莲半晌没说话,末了突然释然勾唇:“叶叶……”
“呃……”要不要再煽情一点啊!听到柔得都能滴出水来的声音,我浑身猛然爬起一层小粒子,话说我见了对面这些僵尸反应都没这么剧烈。我断然截断还要开口的易初莲,说道:“你先不用感谢我,对不对付得了这些怪物,我还没有全然的把握。”何止全然,我心里边其实是一点把握也没有的,逞能嘛,谁不会?仗着从前在尸城和姬公孙学过那么一段定身咒,我这就二五八万了。
易初莲不知道我的心理活动,还以为我有多了不起,在对陶爷的“敬仰”之上,更多了几分崇拜,估摸我要真是个男的,她都得毫不犹豫舍弃禾契笙转投入我的怀抱。
事实上现场情势容不得我们有太多交流和心理活动,所以只是一霎,我便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了对面五个僵尸身上。五个……我揉了揉眼睛,定睛再一看,靠,哪里还是五个,这明明就又多了一倍啊,而且还有数之不尽的嗜血怪物朝马车内拥挤而来,幸好易初莲的公主马车空间足够大,否则就照他们这么个挤法,都不用吸血了,挤也把我和易初莲挤死了。
脑中快速搜索着过往的记忆,很快便将姬公孙交给我的定身咒回忆起来,轻挽一个huā蕊,食指中指并拢,瞬间如同骤雨敲落在距离我和易初莲最近的一个僵尸的心口处,在手指御出时,我心中对这已经好久不用了的定身咒不免有些忐忑,但紧接着看到茫然被定在当地的那个僵尸,我一颗紧吊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拈决、御指,如此反反复复十几遍,我觉得我手指头都快要断了,而且定身咒的效果也越来越不佳,悲摧的是从车外涌入的僵尸好像真的就没有尽头。姬公孙曾说过,像我这种体制的,定身咒每天使用的次数不能太多,不仅咒语效果会降低,也会损伤我自身的元气,最可怕的是还有可能气竭而亡,如果照此发展下去,这世上可就真要多出个坟头来了。
就在我如此灰心丧气之时,更加苦X的事情发生了。可能是我定身咒学的不够扎实,也有可能定身咒有一定的时效性,最先被定住的那个僵尸居然在我不注意时活了过来,对于会那么点咒语的我似乎存了忌惮,他这次果断的改变了攻击目标,侧身直袭躲在我身后的易初莲。
才又将一个不顾一切朝我奔过来的僵尸用定身咒束缚住,眼角就瞥见一只缓慢而巨大且呆滞恐怖的身躯朝易初莲扑去,我一惊,转身拈决御指,可饶是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可还是晚了那么一步,手指点过去时,庞然大物已把易初莲扑到,肮脏的爪子扣住她纤细颀长的脖子,瞬间就在那白嫩的皮肤上出现几道鲜红的勒痕。
我急于去救易初莲,但忘了身后还有更多的嗜血怪物想要近身将我粉身碎骨血肉食尽,所以我手指几乎才点到那个扑倒易初莲的怪物身上,我的脖子也被一双近乎相同的肮脏大掌扣住。
顿时被人隔断了呼吸,我皱紧双眉极尽所能放缓呼吸的频率,绝望从眼中一闪而过,我看到易初莲因为呼吸受阻而惨白了的脸庞,那只嗜血怪物并不想就这样简简单单对待易初莲,他伏下身,没有任何人类复杂的感情在里边,只是机械的俯身,然后将他那张散发着腐浊气息的嘴巴靠近易初莲的脖子……
明白那僵尸下一步的动作意味着什么,我紧紧扣着身后另一个僵尸扼住我脖子的手,近乎声嘶力竭,我气喘着朝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易初莲嘶声道:“易初莲——反抗!反抗啊!”为何她就那样没有任何动作地被压制着?连反抗一下都不会?我可不会这样认为她堂堂一国公主。
本来半闭双眸的易初莲好似突然被我从沉睡中叫醒,倏然张大眼睛,神采卓然的杏核美眸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和雅致,有的,只有一片荒芜和残狠。她一腿抵住就要把嘴巴贴到她脖子上的嗜血怪物的下腹,一手挡住嗜血怪物俯靠过去的脸,同时,另一只手已经以迅雷般的速度摸向她脚下所穿的缎面矮靴,利索地从靴靿里抽出一把镶金云纹短剑,眸中厉光骤敛,闪着寒芒的剑尖直划嗜血怪物的脖颈。
利剑划破皮肉的声音传来之后,那嗜血怪物本就僵硬的身体更是一动不动,久久久久,扑隆隆,那僵尸的脑袋就那样从脖子上掉落到了车厢内。易初莲勾起一边唇角,有从那嗜血怪物身体处喷溅出的血液沾染到了她白皙莹润的脸颊,配合着她那妖异狠厉的邪笑,还什么丛林精灵,我想,我之前对于易初莲的判定都是错的,起码她并不像我想象中的温柔和善,她的狠是深埋心底的。
几乎忘了自身所处的危险,我被这一刻的易初莲惊呆,如果不是那没了头颅的僵尸又次挥舞起一双巨臂,我想我被身后那只僵尸掐死了都不自知。
见没了头颅的僵尸挥舞着一双巨臂还要扼住易初莲的脖子,我猛然想起这个世界上僵尸的一大特性。
不顾脖子上那双越勒越紧的手,我沙哑的声音像极了正在撕扯的破布:“刺他的心脏,快……快……快刺、刺他的心脏……”人没心会死,僵尸也一样。
接收到我的建议,易初莲毫不迟疑地将短剑刺入那没头僵尸的心脏,末了似乎害怕此举夺不了那庞然大物的性命,又狠狠地将锋利的短剑在其身〖体〗内扭转了一圈,然后猛地一抽,锋利的短剑几乎把那庞然大物的黑红色心脏勾出来半两,只此,嗜血的庞然大物再无任何生命迹象,砰然倒在马车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