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抬手拍了拍身上沾满的灰尘:“呵呵,我不强求,公孙先生有时间就去,没、没有时间……那那那就算了……”先前还能说得顺畅,可站起直视姬公孙之后,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全部化为乌有。
不等姬公孙回答,我已迅速转身,看着几步之遥的院门,我两步并作一步,急速而去,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这一小段距离原来也可这般漫长。
然就差一步即将到达院门,手臂上却突然被一只冰冷冰冷的东西攥住,我机械地府头看去,差点没哭出来。只见一只泛着青白荧光的死人手正紧紧抓着我的臂弯处,这只手掌虽然从未见过,但经历过某次打扰姬公孙睡午觉遭受袭击后,我已经明白这只手的归属。
强装镇定地闭了闭眼,我慢慢转回身,指指禁锢在我臂弯处的死人手,无辜地开口道:“公、公孙先生,你……你这是干嘛?我、我今天可没打扰你睡、睡午觉……”干笑几声,笑容实是比哭还难看。
和姬公孙相比,我这点忽悠人的小伎俩真是难登大雅,他一眼便看出我的异样,拧眉低斥道:“你都听到了什么?”
我反射性摇头:“什么、什么也没听到!”头摇得跟磕了H丸,然而身体在迅疾之间已经被更多只阴森青白的手束缚住,潜意识告诉我,今天这件事,绝对不会善了。
“究竟都听到了什么!”又将问题重复一遍,姬公孙很显然一点都不相信我,一点一点都不相信!咬牙切齿的样子好似在告诉我只要我再敢拿谎话骗他,他就会一堆死人手抓死我。
跨下肩膀,我讷讷道:“该听的不该听的我都听到了,你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还想着积点功德自个儿下辈子修仙呢,可现在看来,唉——我就是个被用来当做修仙的工具。
“……你是不是女魃?”出乎意料,姬公孙没有即刻把我放血祭天,反是求证似的向我问道。
我撇了撇嘴:“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那我绝对是已经恢复所有记忆了。
然而我的话听在姬公孙和素耳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们还以为是我对他们的推搪之词。素踏步上前,柔弱的身姿好像一阵风就能被吹走般,可只有深深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是何等的邪恶与狠毒。
脑中不知为何又突然飘出昨晚最后听到紫衣对我说的那句话,最无害……最会伪装……我身边……
忽而笑了,紫衣是想告诉我提防素吗?可她是怎么知道素想要对我不利的呢?
捕捉到我嘴边苦涩凄惨的笑意。素毫不畏惧那些在我身体各处抓握着的死人手,挑起我的下巴,吐气如兰道:“小叶子,你知道你为何叫小叶子吗?”
我撇头挣脱开他捏在我下巴上的手,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实在是太有骨气,遂很是不屑地轻嘲道:“那是我的名字。何来的为何?”
素轻笑起来。对我的嗤嘲完全不放在眼里,他道:“因为你的名字,所以你只能是女魃。”
“放屁!”不自觉口出秽语,我实在受不了素的自以为是。“什么逻辑,我叫小叶子就是女魃了?那我要是叫小树叶小白huā呢?明显是你在蒙蔽公孙先生,用什么我是女魃。只要杀了我就能升仙的鬼话来忽悠他,升仙哪会那么容易,杀个人就可得道飞升了?哼。说出去连傻子都不信!”
“是么?”话是对我说的,可素的目光却转向了姬公孙,“道长,她在意指你是傻子。”
“你不要挑拨离间!”我大吼,用尽所有力气大吼,只期望我的声音能传到该传的地方去,我相信听到我这甚是凄厉的声音。他们一定会来救我。
意识到我的目的,素上前从胸口掏出一条雪白丝帕塞进我的口中。但随即就被我用舌头顶出,素悠然一笑,随即狠狠扯断他雪白的袍摆,勒着我的口唇绕头系了一圈,这下我是再怎么吼也吼不出半个字,心中忍不住暗骂素的奸诈。
素侧眸,似是提醒姬公孙道:“道长,你觉得我是在挑拨离间么?你看副主的头发,金黄色犹如麦收季节的黄金麦浪,一双金瞳好似纯金打造,再看这额头还未开启的第三只眼,若是这只妖眼睁开了,不知道会祸害多少无辜百姓呢。”似是无意,却句句戳到姬公孙软肋。
道士斩杀旱魃可以积累功德,而斩杀不同等级的旱魃又会获得相应不同分量的功德,对于修道界而言,能够斩杀旱魃始祖无疑是这世间最大分量的功德,就算是才入道学的小道士,得了这份大功德,也可轻易修成地仙入得仙界。
可想而知,旱魃始祖对于姬公孙的意义。
姬公孙已经越来越相信素所说的,世人都说若然一个人太过追求一件事物,那么这个人在面对这件事物时,很有可能走火入魔,我相信这句话,因为我看到姬公孙此时看我的眼神,就犹如走火入魔一般。原本无欲无求一心求仙的他,现在就好像迷失在一片魔障当中,而我就是那个魔障当中的唯一亮点,得到我,拥有我,他就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姬公孙一步步向我靠近,素自动自觉离开我身边,为姬公孙让出空位,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只是看在我眼里,尽是森寒诡谲与恐怖,他就像是地狱之中的索命鬼,全身素白的白无常。
一语成谶,也不知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在心中纳罕一白一黑的素和姬公孙像极了黑白无常,而现在他们站在我面前,行使的竟真是黑白无常的职责。
双目紧凝着姬公孙,很怕他靠近之后一掌拍死我,身〖体〗内所有注意力此刻都聚集集中在一起,只要姬公孙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我就会倾力抵抗,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搏一搏。
随着姬公孙愈靠愈近,他眸中的欲望也越来越深,那是对于梦想的僭越和驰往,我心中其实对他没有多少责怪,只是对这时的姬公孙感到很恐惧罢了,相较于素,那才是最该恨也是最该遭到报复的家伙。
束缚在身体上的死人手用力愈加狠毒起来,就形同它们的主人,姬公孙一只手业已探到我的脖颈,下意识倒退一步,可随即就被姬公孙轻而易举地捏在手中。勒在嘴上的布条被一只死人手扯开,脖子上卡着的那只手却逼迫我拼命呼吸才能维持最基本的生存能力,可随着那只手用力加大,胸腔里的空气也大幅度减少,眼睛开始昏huā,大脑开始充斥绝望,身体也开始软绵无力。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一声声嘶吼从心底隐藏至深的一个地方发出,呼吸困难带给心肺的撕裂痛楚远没有那一声声嘶吼带来的悲痛和绝望〖真〗实,霎时间我因为这一声声不属于我却又好似属于我的吼叫声有片刻清醒,当看到面前姬公孙没有任何打算要罢手的意思后,神智再度陷入混乱。
隐藏至深的那个声音又开始叫嚣,不知道是否〖真〗实,我竟感到下腹一阵撕裂的疼痛,手掌下意识抚向还未隆起的腹部,奇怪的是我竟真的能把禁锢在那些死人手中的手臂挣脱出来。
手掌覆到小腹的一刹,心底那个声音骤然哭喊起来:“孩子,我的孩子,孩子——我们的孩子,你把我们的孩子还给我——”声音瞬间就被周围炽热的风吹散了,远远离开的那个人,根本无法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