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审问得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正值濡以沫端着一大盘饺子来到院子内支起的一口大锅旁下饺子,见到素在我这边,开心地用一只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空出来拼命朝素招手,脸上也是一块块雪白面粉,都怀疑他不是用手包饺子,而是用脸压饺子。
素微微颔首,并未有过去的意思。他在我身边找了个石凳做了下去,单手试了试我的额头:“看来由伤口引起的高热已经退却。那十三个杀手的口严实的很,现在正在给他们考虑的时间,不过领头的一直嚷嚷着要见你,说只要见到你便什么都交代。”素一双墨瞳流转着华光,我不由得愣了一下,他顿了顿,又接道:“还有……那个领头的,是个女人。”
“女人?”对这个意外的收获很惊讶,回忆起那个一剑刺入我胸肋之下的紫袍男人,那般英气〖勃〗发,没想到竟是个女人。
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觉得那个人的眉目好像在哪里见过,当时这种感觉就很明显,可我可以确定我确确实实没有见过他那样长相的一个人,现在知道了她是女人,女人……女人……脑中把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女人全都想了一遍,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一闪而过,转瞬就被我抓回来。那双眼睛闪着憎恶和仇视,慢慢浮现在我的眼前,一点点,和昨天那个刺杀我的人的双眸定格到一处。
一模一样,连眼睛里充满对我的敌意和挑衅都是一样的。
倏地从靠背藤椅上站起来,却忘了胸口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一急之下扯动了伤口,身体不稳地晃了晃,被才刚赶过来的濡以沫及时收于胸前。
“伤还没好怎么就乱动?你想要什么就让侍从给你拿,素又在身边,你不能让我们省点心吗?”
乜斜着瞅瞅濡以沫,撇嘴道:“濡大管家什么时候成濡老妈子了,你不觉得你话说的越来越多了吗?”
濡以沫挑了挑眉:“有么?我怎么不觉得?”绝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反问。看我吃憋,濡以沫忍不住抖了抖他那沾了面粉的嘴角,转向素道:“审问的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素淡淡扯出一个笑容来:“以沫真是和小叶子越来越有默契,连问出的问题都是何其相似,还没有结果,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若有所思地向我看来,素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已经看出我适才听到那紫袍杀手是女人时的神色变化。
和素的心机相比,濡以沫真的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如此明显的意指看在濡以沫眼里却等同于空气,他没能理解素的意思。反是诧异问道:“素的那套审问方法对那些杀手也没用处?居然这么久也没问出个所以然,看来这些人真是有备而来,而且是抱着誓死决心而来的。”
誓死……决心……为了将我从这个世界泯除,你真的情愿与我同归于尽么?好傻,你真的好傻。
我说:“素,既然她那么说了,你就带我去见见她。”
濡以沫蹙起两弯绝对具有诱惑力的眉毛:“你要去见打算杀你的那十三名杀手?”我点点头,濡以沫想也没想就站出反对道:“不行,他们虽被法术禁锢,但那都是些不要命的死士。难保不会冲破法力束缚,你是他们击杀的目标。见面太危险,你想问什么就告诉素,他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答〗案!”
素扯了扯嘴角,却没笑出来,有些无力地看向濡以沫。我自知素的苦处。不想难为他,也很想早点将这件事解决。对濡以沫露出放心一笑:“你也说他们都被法术禁锢着,若是不放心,你自可领着你那一班侍卫和我同去,即可保护我,也可第一时间知道那些杀手这样对付我的目的,怎样?”无所谓进退,濡以沫应该不会对这件事多做阻拦。
如我所想。濡以沫见我说的也不无道理,回身找了副主府里的侍卫,等聚齐了,便跟着我还有素一同向西院关押杀手的牢房行去。自以为这样做就万无一失,然而却忘了。有些人,他拥有着一张绝对无害的面孔。说出的话也句句道理,可是他却是最能骗人的,话在骗人,表情更是在骗人,把所骗之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是他最大的乐趣。
西院牢房就设在濡以沫和莫及所住院落的后方,huā团锦簇在这里突然被斩断一样,光秃秃满眼,荒凉的场景也烘托出牢房该有的肃杀和诡秘,越过莫及所住的院落时,我很想停下来进去探看一下,可当即就被濡以沫拦住。
“你想好要怎么和他说了吗?虽不知道你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他救了你那么多次也算有恩于你,你现在毫无准备的进去难保不会说出伤害他的话,还是等你的伤再好一些,等他的情绪再稳定一些,你们再行见面的好。”
濡以沫的话带给我许多思考,如他所讲,我确是没有准备好和莫及说什么,现在心中仍然很混乱,自觉得没有必要再和莫及强调他之前对我所做的事情,可我也没做好原谅他的准备,还不如再多为彼此留一些时间,仔细考虑之后再行定夺也不晚,我相信濡以沫一定能够将莫及的命保留到我想通一切的那一刻。
说是牢房,也仅是西院之内一处荒废的小院子。院墙用土石垒成,满院长满两指来高的杂草,不时有食草食露的野虫在草茎间蹦跳,还好我不是什么名门大家之女,要不然保不准会被吓得一蹦三尺高。
小院内只有一所风雨飘摇的屋子,从外看过去这屋子不算小,足可容纳下那十三名杀手。推开一角被腐蚀了的木门,屋内的光线略显昏暗,扑鼻而来不是臆想的灰土气息,而是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那是血液混合着腐霉味道的结果。
偏头捂起口鼻,抱怨地冲素挑挑眉,你说他不久前在这里审问了那么长时间,咋就不知道驱驱味道捏。
素无谓地和我对视:“那么长时间的审问我都忍受过来了,小叶子,我想你的忍耐力定然比素强百倍。”
嘴角抽了抽:“呵呵,素你也太抬举我了。”明知他是在拍我马屁,但这马屁拍得一点也看不出虚假,心情倒是被他一句话说的轻松不少,连鼻子里那股血液和腐霉的腥臭味也淡了许多。
在濡以沫的搀扶下,我跟个老佛爷似的迈进潮湿黑暗的小屋。乍有阳光射入屋内,被绑缚在木头架子上的杀手们长时间适应屋内的黑暗,都被这光线照射得下意识扭过头避开光线直射,我也正趁着这个时间把视线定格在那个所谓的头领身上。
不过在寻找到那个头领之前,我的视线就被意外定格,一双眼瞬间暴睁,同时不可遏制的,恶心的感觉在胃腑中翻江倒海,一口酸水呕出来,我指着距我有两步远的一个木头架子断断续续问道:“那、那……那个是……那个是……也是杀手?”还有着身体的凹凸,赤红的物体被绑在一人来高的木头架子上,有黑红色的液体顺着那赤红的东西缓慢地流淌向地心引力的方向。
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算是默认。濡以沫紧张地握紧我的手臂,担忧道:“说了不要你来,就知道你见了会受不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侧手反握住濡以沫,我说:“那个……他……他怎么了?”一手指着木头架子上赤红的物体,心中明了知道〖答〗案的后果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