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有三四十把火发;焰腾腾地一齐都着。
前面雷横挺着朴刀,背后众士兵发着喊,一齐把庄门打开,都扑入里面,看时,火光照得如同白日一般明亮,并不曾见有一个人;只听得后面发着喊,叫将起来,叫前面捉人。
原来朱仝有心要放晁盖,故意赚雷横去打前门。这雷横亦有心要救晁盖,以此争先要来打后门;却被朱仝说开了,只得去打他前门。故意这等大惊小怪,声东击西,要催逼晁盖走了。
朱仝那时到庄后时,兀自晁盖收拾未了。庄客看见,来报与晁盖,说道:“官军到了!事不宜迟!”晁盖叫庄客四下里只顾放火,他和公孙胜引了十数个去的庄客,呐着喊,挺起朴刀,从后门杀出去,大喝道:“当吾者死!避吾者生!”朱仝在黑影里叫说:“保正快走!朱仝在这里等你多时。”晁盖那里听得说,同公孙胜舍命只顾杀出来。朱仝虚闪一闪,放开路让晁盖走。晁盖却叫公孙胜引了庄客先走,他独自押着后。
朱仝使步弓手从后门扑入去,叫道:“前面赶捉贼人!”雷横听得,转身便出庄门外,叫马步弓手分投去赶。雷横自在火光之下,东观西望,做寻人。朱仝了撇了士兵,挺着刀去赶晁盖。晁盖一面走,口里说道:“朱都头,你只管追我做甚么?我须没歹处!”朱仝见后面没人,方才敢说道:“保正,你兀自不见我好处。我怕雷横执迷,不会做人情,被我赚他打你前门,我在后门等你出来放你。你见我闪开条路让你过走?你不可投别处去,只除梁山泊可以安身。晁盖道:”深感救命之恩,异日必报!“
朱仝正赶间,只听得背后雷横大叫道:“休教走了人!”
朱仝分付晁盖道:“保正,你休慌,只顾一面走,我自使他转去。”
朱仝回头叫道:“三个贼望东小路去了!雷都头,你可急赶!”
雷横领了人,便投东小路上,并士兵众人赶去。朱仝一面和晁盖说着话,一面赶他,却如防送的相似。
渐渐黑影里不见了晁盖,朱仝只做失脚,扑地倒在地下。众士兵随后赶来,向前扶起。朱仝道:“黑影里不见路径,失脚走下野田里,滑倒了,闪挫了左脚。”县尉道:“走了正贼,怎生奈何!”朱仝道:“非是小人不赶,其实月黑了,没做道理处。这些士兵全无几个有用的人,不敢向前!”县尉再叫士兵去赶。众士兵心里道:“两个都头尚兀自不济事,近他不得,我们有何用!”都去虚赶了一回,转来道:“黑地里正不知那条路去了。”雷横也赶了一直回来,心内寻思道:“朱仝和晁盖最好,多敢是放了他去?我却不见了人情!”回来说道:“那里赶得上!这伙贼端的了得!”
县尉和两个都头回到庄前时,已是四更时分。
何观察见众人四分五落,赶了一夜,不曾拿得一个贼人,只叫苦道:“如何回得济州去见府尹!”县尉只得捉了几家邻舍去,解将郓城县里来。这时知县一夜不曾得睡,立等回报。听得道:“贼都走了,只拿得几家邻舍。”
知县把一干拿到的邻舍当厅勘问。众邻舍告道:“小人等虽在晁保正邻近居住,远者三二里地,近者也隔着些村坊。他庄上时常有搠枪使棒的人来,如何知他做这般的事。”知县逐一问了时,务要问他们一个下落。数内一个贴邻告道:“若要知他端的,除非问他庄客。”知县道:“说他家庄客也都跟着走了。”邻舍告道:“也有不愿去的,还在这里。”知县听了,火速差人,就带了这个贴邻做眼,来东溪村捉人。无两个时辰,早拿到两个庄客。当厅勘问时,那庄客初时抵赖,吃打不过,只得招道:“先是六个人商议。小人只认得一个是本乡中教学的先生,叫吴学究;一个叫做公孙胜,是全真先生;又有一个黑大汉,姓刘。更有那三个,小人不认得,却是吴学究合将来的。听得说道‘他姓阮,在石碣村住。他是打鱼的,弟兄三个。’只此是实。”
知县取了一纸招状,把两个庄客交与何观察,回了一道备公文申呈本府。宋江自周全那一干邻舍,保放回家听候。
且说这众人与何涛押解了两个庄客连夜回到济州,正直府尹升厅。
何涛引了众人到厅前,禀说晁盖烧庄在逃一事,再把庄客口词说一遍。
府尹道:“既是恁地说时,再拿出白胜来!”问道:“那三个姓阮的在那里?”白胜抵赖不过,只得供说:“三个姓阮的——一个叫做立地太岁阮小二,一个叫做短命二郎阮小五,一个是活阎罗阮小七。——都在石碣村湖里住。”知府道:“还有那三个姓甚么?”白胜告道:“一个是智多星吴用,一个是入云龙公孙胜,一个叫做赤发鬼刘唐。”知府听了,便道:“既有下落,且把白胜依原监了,收在牢里。”随即又唤何观察,差去石碣村,“只拿了姓阮三个便有头脑。”
不是此一去,有分教∶天罡地煞,来寻聚风会风;水浒山城,去聚纵横人马。
毕竟何观察怎生差去石碣村缉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