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楚若云,明日山西都指挥使要来,他没时间陪她去火化楚世杰,但他会派人替他去,然后就领着赵雪儿离开了。
楚若云的目光随着陈正的背影转移,直到他转出门口,她才将目光定格在他身影消失的那个点上,一动也不动。
孙安待陈正走后才进了屋,他弯腰低头走到楚若云的身边堪忧地说:“小姐,我们全指望陈县丞资助钱银回杭州呢,今日小姐逼得他得罪了上司,若是他怀恨在心,不肯资助,我们该何去何从啊?”
楚若云这时才将目光拿开那个点,然后低下头去苦笑了声说:“孙叔,你觉得我们回杭州的日子会很好过吗?”
孙安焦虑地叹口气摇摇头说:“哎,老奴知道,家里那几位夫人向来瞧不起小姐的娘亲,对小姐也是视如陌路,老爷在时她们都不待见小姐,如今老爷去世,她们又如何会在乎小姐的死活啊!可是,我们在这举目无亲,如何能过得下去?况且,我们也得将老爷的骨灰带回老家葬于祖坟上啊!”
楚若云没有啃声,她想起了自己在杭州老家里那不堪回忆的童年。自己的娘亲是父亲逛窑子看上的妓女,之后为她赎了身纳回家做了五夫人。虽然父亲对娘亲恩宠有加,奈何卑贱的出身始终让她在家中抬不起头,以致郁郁而死。
因为母亲的关系,自己又从小生得惊艳,家里几个姨娘从来没正眼瞧过他,背地里总叫她小贱人。所以当她知道父亲要来龙里县常住,便哭着喊着跟了过来。如今父亲去世,她回老家又还能有谁值得依靠?
楚若云想起往事,心头不禁泛酸。女人这辈子,出嫁前靠父母,出嫁后靠夫婿。自己还没出嫁,父母就没了,家里那些姨娘谁会真心为她挑一个值得依赖一辈子的夫婿?对于自己这个已经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人来说,要别人帮忙物色,还不如自己挑。对,父母都不在了,我要自己挑。
这个念头一经蹦出,楚若云的脑子里咻的一下跳出了陈正的身影,脸上也不自然地红热起来。她心里暗暗肯定道:“他一定是对我有情的,要不然他为何要一直不求回报地帮助我?为了我不怕得罪上司,视我的命运比他的前途还重要。”
楚若云陶醉在自己的脑海里,她的眼前浮起了陈正英俊潇洒的面孔,那种书生气里带着军人的刚毅,正直的身躯里又透着些书生的文弱。他跟赵雪儿是那么的恩爱,赵雪儿对她又是那么的不离不弃,夫妻二人在城头上那幕生离死别,那幕忘情激吻,那幕笑看烽烟何不让人心神向往。在日常生活中那点点滴滴的亲昵,那丝丝缕缕的关爱,又如何不是思情少女梦寐以求。不知不觉地,她就将那一幕幕画面中赵雪儿的身影换成了自己。
孙安见楚若云默不作声地愣在一边不知思索些什么,于是轻声地唤了声小姐。楚若云这才从幻想回到现实,她绯红着脸笑了笑说:“不饶孙叔你操心了,我自有决定。”
……
第二日天还没亮,陈正早早地来到了县衙,此时刘山虎也已经到了签押房开始办公,毕竟山西军事最高长官下午就要到达,任何事不容马虎。
陈正一来,刘山虎就告诉他鞑靼开始撤军了,这听得陈正一头雾水,不知鞑靼的这次军事行动为何如此怪异。刘山虎哈哈大笑地告诉他,原来鞑靼族的瓦剌部大汗想再次统一蒙古草原,于是打算一举拿下大同这军事重镇,这样就可在以鞑靼人心中树立威信。
不过大梁帝国对蒙古草原的监视十分重视,他为了不使自己的意图过于明显,一边悄悄调动军队向大同靠近,一边派快马轻骑奇袭龙里县,想趁大梁朝还未反应之际拿下一个据点,这样进可攻,退可守,使自己处于不败境地。
谁知首战受挫,六千突袭军打了一天,眼看就要破城,援军及时赶到,鞑靼军功亏一篑,如今自家后院又着火,前后受敌,所以不得不退军了。
说到这,陈正不禁叹了口气,幸好太子正在山西境内,整个山西的军事机制处于极度高速运转当中才使援军能不拖泥带水,这么快从各地赶来,否则这战火,不知得烧到什么时候。
辰时三刻,陈正跟刘山虎二人按时来到了士兵已严肃待命的都指挥使行辕中,军阵排列得像是豆腐般方正整齐,气势让人不禁肃然起敬。本来这种场合哪轮得到陈正这个小小的代理县丞的份,不过快马来报说要陈正一同前去,这让着实让陈正受宠若惊。
都指挥使到后在行辕大帐里接见诸将,陈正只是个代理县丞,职位在这里最低,只能排座在大帐门口。坐在末座的陈正侧头目不转睛地打量中堂正坐上的钱忠义,见他身后站着一个十五六岁,长相俊秀,目光炯炯有神的白脸小生,虽然穿着铠甲,像是钱忠义的亲兵校尉,可是仍然遮盖不住这个小生稚嫩的书生气息,并且似乎隐约地夹杂着一些非同寻常的傲骨。
钱忠义见诸将按次序坐妥,先跟众人寒暄了几句,然后说了半天的官场上的客套话,什么大家辛苦啦,有你们是朝廷的荣幸啦等等,诸将正笑谈得甚欢,突然,他话锋一转问道:“龙里县代理县丞陈正到了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