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督师府的军议房里仍亮着灯,灯下,是孙承桨和他的参赞鹿善继,除此之外,再无一人。
“杨涟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是要本督师替他上书铲除魏阉,却不知明之以为我是否该如他所愿?”孙承宗直截了当的问鹿善继,明之是鹿善继的表字。
鹿善继低头想了想,抬头说道:“朝中皆知督师是东林党人,要是督师不出面,怕党内上下对督师要有不满。而且………城门失火,必会殃及池鱼,若是东林不保,督师又何以自保?”
“嗯。”
孙承宗赞许的看了一眼鹿善继,一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再好不过分析了他现在所处的环境。
“那照你说,我当如何出面才为上策?”孙承宗有意要考量考量鹿善继。
鹿善继微一沉吟,开口说道:“下官以为督师应当立即上疏皇上,将魏忠贤的真面目告诉皇上!只要督师上疏,这事必能成功!”
孙承宗没有点头,而是反问他:“你何以认为只要我上疏,就一定能够除掉魏忠贤呢?”
鹿善继毫不犹豫道:“督师是皇上的老师,皇上对您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的,只要督师上疏,皇上便会疏远魏阉,此毫无疑问。”
闻言,孙承宗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今非昔比了………我离京三年,此期间魏忠贤巧言令色,已成为皇上身边第一要紧之人,恐怕我的话也不那么灵了!再说咱们的奏疏皇上也未必能看到?所以这上疏一策不是不太妥当′要是皇上真的看不到我的奏疏,只怕就打草惊蛇了,届时魏忠贤必定对我心生警惕,再要有所动作怕就难了。”
听了孙承宗所说,鹿善继也不禁眉头皱了一下,旋即又道:“若上疏不能到达皇上手中,那督师只能采用面君一策了!”
“面君?”
孙承宗喃喃重复一声豁然开朗,欣然赞道:“此计甚好!皇上生日是五月初四,我便以祝寿的名义进京面君,向皇上陈说利害。”
鹿善继听后却是饶有深意的看向孙承宗:“督师准备就这么空手去?”
“当然不能空手去,皇上生日,我总是要备些礼物的。”孙承宗笑了笑。
鹿善继见孙承宗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忙急道:“下官不是说这个,下官是说督师是准备一个人进京′不带些人吗?”
“带些人进京?”孙承宗怔了怔,脸色大变,失声道:“你是说带兵进京?”
“是!”鹿善继重一点头斩钉截铁道:“必要之时,下官以为督师可以取清君侧而行之!”
孙承宗心中一突,盯着鹿善继久久没有说话。半响,方起身说道:“我正准备去蓟州、昌平检阅防务,那里离京城只有几十里。你明日与我同去。”
蓟州、昌平?鹿善继眼前一亮,大声应道:“是,督师!”
孙承宗没有就此事再说什么,而是又问起鹿善继另一件事:“有周淮安的下落了吗?”
鹿善继摇了摇头:“还没有收到消息。”
唉.¨
孙承宗叹口气对鹿说道:“务必要联系上他,有他在,我便能放心进京了。”稍顿又吩咐鹿善继:“你修书一封与袁崇焕,告诉他,今年后金区内又是饥荒,老奴很可能在入秋之后率兵来犯,要他务必加强宁远的城防,另外,锦州城的修建要快,最迟明年一定要筑城,否则,只怕来不及了。”
“禀大人属下持大人的腰牌调阅山海卫相关人员,据他们报称,孙承宗明日将率精骑三千检阅蓟州、昌平二地防务!”
“萄州、昌平?”
这两个地名让袁大海眉头深锁,他知道,这两处是北京的门户,距离京城只有几十里要是孙承宗真敢带兵进京清君侧的话,那精骑不过一日之间就能冲到北京城下。要是魏忠贤不作提防,那无疑就会被孙承宗给真的清掉了。
不过孙承宗真有这个胆量?
袁大海不相信孙承宗真敢率兵进京,因为后世史书虽有过孙承宗领兵五千准备清君侧,杀魏忠贤的举动,但最终还是没有落实。
“清君侧”要有着其法理上的合理性,魏忠贤直到现在对东林党的斗争都是光明正大的行使皇权(虽有矫诏,但根本不能排除天启本人也是有意要敲打东林党的。
袁大海一直相信,天启不傻,在他那年轻英俊及稍显稚嫩的脸蛋背后,隐藏着的是一颗无比睿智的心!),要是孙承宗真敢带兵进京,那便等同于造反,试问,他孙老师真的敢下这个和自己学生对着干的心?
不可能,绝无可能!
最大的可能就是孙承宗在虚晃一枪,说他在虚张声势恐怕要更切实些。
其实对孙承宗,袁大海也说不清自己对他的感观到底是好还是坏。从他来到山海关后,他便一直在悄悄的观察这座天下第一雄关。不知道为什么,在通过自己的实地观察和安插在山海卫的锦衣卫及东厂番子的详细禀报后,他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或许孙承宗的守辽之策犯了一个错误。
天启二年广宁大战后,熊廷弼提出“坚壁清野”之策,即放弃关外所有土地,率领全军退入山海关固守。这个决策虽然有失地充民之嫌,而且饱受世人非议,但从战略角度看,袁大海却认为这是非常正确的。
当然,这个非常正确是袁大海刚刚认为的,在他没有实地查看过山海关之前,他也一直认为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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