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再去金桂园东厢房里的时候,满脸都是笑,一见春香就一把拉住:“好姑娘,我可是有日子没过来了,瞧着你和冬雪都越发出挑了,果然是二少奶奶身边伺候的,通身的气派就是不一样。”
春香任由她上下瞧着,嘴里恭维着,微微笑着道:“妈妈是稀客,快请进,二少奶奶在房里。”
张妈妈连连点头:“瞧我这记性,老夫人让我来请二少奶奶过去,我见着姑娘欢喜,险些忘了,这就进去给二少奶奶请安去。”
待到她进去了,冬雪才在一旁咂舌:“这老妈妈往日可是瞧不上咱们金桂园的人,连正眼都不多看的,怎么今儿倒是转了性子了。”
春香瞪了她一眼,低声道:“少乱嚼舌头,快送了茶进去。”
卫如意看着恭恭敬敬站在自己跟前的张妈妈,轻轻笑了笑:“有劳妈妈走一遭,可是我那陪嫁之物有了着落了?抓到贼人了?”
张妈妈有口难言,只能干笑几声:“这个还是请二少奶奶先过去吧,老夫人和二爷都在那边院子里。”她总不能说那贼人就是二爷吧。
卫如意倒也不坚持,起身吩咐春香:“冬雪跟着我去趟祥福苑,你留下来照看院子,一会子赵妈妈带了人来,叫她在花厅里等我回来。”
春香答应着,张妈妈却是多看了她几眼,旁的不说,卫如意身边这几个丫头倒是都格外出挑,夏荷不必说,长得一副好模样,就是秋棠和冬雪也是清秀可人,这个春香年纪稍长,说话行事沉稳有度,性子也是温和妥帖,叫人很是喜欢。
这一路去祥福苑,张妈妈殷勤地在前边引路,时不时凑趣跟卫如意说几句闲话,脸上是掩不住地笑容,叫一众丫头婆子见了,都是不敢相信,这位二少奶奶可是素来在老夫人跟前不得眼的,今儿倒像是不一样了,连老夫人身边的张妈妈都亲自请了二少奶奶过去,还如此殷勤,怕是有缘故才是。
卫如意却没有心思理会她们这许多心思,她在心里暗暗冷笑,只怕老夫人也知道是殷少君动了那些陪嫁,却不知道会怎么给自己一个交代,这次就算是逼也会逼得他原样不动把那些陪嫁还回来。
只是才一进院子,就见胡氏和夏荷齐齐整整跪在正房的回廊边,伺候的丫头婆子也都个个悄声无息地站在门外,不敢多看一眼。
听见她来了,原本在抱厦坐着的何氏快步出来了,手里抱着花瓜棱铜手炉,满脸笑地迎着她:“二弟妹来了。”
看了看她却是皱了眉:“如今天冷了,弟妹身子才好些,怎么经得住风,连手炉披风都不用,若是着了凉可怎么好。”一边说着,一边语重心长地与卫如意身后的冬雪道:“你们少奶奶不上心,你们也该上心才是,怎么能由着她这样过来了。”
说话间,她已经把自己的手炉塞到卫如意手里:“快暖暖手。”却是一个字也不曾提起屋里的情形,还有跪在旁边的胡氏和夏荷。
张妈妈这会子已经进去回了话出来了,笑着道:“老夫人请两位少奶奶进去说话呢。”
卫如意瞧了一眼跪在回廊上不甘不愿的胡氏和一脸惊魂未定的夏荷,随何氏一道进了房去。
正房里,殷老夫人沉着脸坐在上位,殷少君却是脸色铁青在一旁坐着,见了卫如意进来更是难掩怒气,狠狠瞪着她,那目光恨不能将她掐死在跟前一般。
何氏恍若未曾看见一般,只是亲亲热热拉着卫如意给老夫人见礼,卫如意也含着笑,瞧也不瞧一眼殷少君,上前给殷老夫人福了福:“母亲。”
待到老夫人点了头,这才走到殷少君跟前:“爷。”
殷少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碍着老夫人和何氏,终究是忍着气。
殷老夫人脸色缓和了些,让何氏与卫如意坐下,这才道:“先前的事,我已经问明白了,叫了少君过来,也好给你个交代。”
卫如意忙起身道不敢。
殷老夫人摆摆手让她坐下,才又道:“原来也不过是一场误会,先前你病着,院子里的事都乱糟糟的,少君便吩咐胡氏多看顾一些,都是胡氏在打理,所以我让人把胡氏和那个帮你打理库房的丫头都叫过来了,你一问她们便知道。”
张妈妈已经叫了胡氏和夏荷起来,进了房来。
胡氏素来精乖,一进来便利索地跪下,满脸泪向着老夫人和殷少君就磕头:“老夫人,二爷,妾真是冤枉的,那库房里的东西真的不曾动过,当初妾只是吩咐了夏荷好生照看少奶奶的陪嫁之物,并不曾亲自打理……”
夏荷却是咬着唇并不就急于辩白,她含着泪在卫如意跟前跪下:“少奶奶,婢子是自小跟在少奶奶身边的,绝不敢有半点别的心思,那些陪嫁之物是……”她带着凄惶的眼神望向殷少君,终究还是说了下去:“是库房里太过湿潮,婢子怕渗坏了那些衣料和摆件,所以才私自做主给挪到了前院的小间里放着,不曾想这几日忙得竟然忘了这事,累得少奶奶受了惊,是婢子的不是。”
卫如意冷眼看着一直给自己磕头求饶哭的梨花带雨的夏荷,真是自己教出来的丫头,竟然看不出是这样有胆量的人,这事她竟然敢独自揽下来,比起那个哭哭啼啼替自己辩白的胡氏,实在要聪明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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