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伞,却也是缓缓走了过来。
银伞淡淡含笑,未带灯笼,手中的绸伞也是不知道涂抹了什么东西,月色之下不觉盈盈生辉,有着那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
对方,可是传说之中的碧灵宫之人!
碧灵宫这三个字,原本就蕴含了无限的神秘,也蕴含了无限的血腥。
今日对方前来,处处的帮衬王珠,原本就是十分奇怪。可是最近九公主也变了不少,手段了得,这似乎也并非一桩十分奇怪的事情。
就连王珠,也微微一怔。
自己身边这些宫人,一个个的,无不在猜测自己手段了得,居然认识这位碧灵宫的能人,将那叶大小姐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
唯独王珠,内心之中却也是清清楚楚。
眼前之人,自己从来不认得。
所谓的碧灵宫,自己也没有半点交情。
可那人这样子走过来,浑身似乎也是染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显得也是说不出的温润柔和。
这样子的模样,却好似仙人下凡,朝着自己一步步的走过来。
仿若,他从月下而来,足下踏云,盈盈生风。
明明他手段血腥,宛如嗜血修罗,可是此时此刻,却也是浑然让人忘记了他身上的血腥之意,只觉得他不过是那一位飘然而来的仙人。
王珠内心深处,却也是不觉记忆翻腾。
那时候,自己被恶犬追逐,匆匆的逃亡,只觉得内心之中充满了绝望。
母亲受了那么多的羞辱,可是最后死的时候,却只是轻轻的握住了王珠的手,颤声说道:“九儿,九儿,你可是要努力的活下去。”
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却似乎觉得,一点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斗志,都一点一点,慢慢的消失掉了。
纵然想要活下去,到底还是一点儿都做不到啊。
恶犬跑得那样子的快,她耳边已经听到了那汪汪汪的狂吠之声。
她似乎都能感受到恶犬口中传来的热气,那锋锐的牙齿就已经咬上了王珠的手臂。
而那个人,就是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现,让她绝处逢生。
那时候,王珠轻轻一抬头,对方的面容似乎隐藏在明亮的眼光之下,她无论如何的努力,也是一点儿都是瞧不清楚。
王珠不觉怔怔的想着,这个男人,也许是神仙吧。
若不是神仙,又怎么会突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怎么会就这样子救了自己呢?
若是她死了,母亲的仇恨,大夏的一切,都是会消失得干干净净的啊。
既然是神仙救了自己,那想来就是上天的旨意,想要自己活下去。若是如此,自己就一定一定,也是不会死掉了。
后来的日子里,王珠有时候也是会想到,也许救了自己的那个人,并非什么神明,而不过是一个武功高强而风姿颇美的武林高手。
可是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仿佛王珠自己也是不肯去细细的想。
也许那个时候,相信是神仙救了自己,方才能好好的活下去吧。
可如今,就是在这条大街之上,那个雪衣的男子打着伞,一步步的走过来,却忽而也让王珠有了那么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仿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自己衣衫褴褛,后面有恶犬追逐,而那仙人盈盈而来。
王珠不自觉的,就忽而好似那时候一样,不觉抬起望去。
可所见到的,却是银伞戴着面具的生涩面容。
王珠明明是知晓他一直戴着面具的,却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的自己居然也是忍耐不住,抬起头来,轻轻的望了望!
她手指不觉轻轻按按额头。
许是自己,到底还是糊涂了。
这样子想着,银伞已经是慢慢的走到了王珠的跟前,在王珠一丈以外的距离轻轻的站着。
夜风微凉,却也是轻轻吹拂过他的衣襟。
他淡色的唇瓣,却不觉轻轻低语:“九公主,我来了。”
仿若,是一种莫名的契约。
仿若,是一种无名的诅咒。
仿若,是千年轮回方才见面的劫数。
银伞之下,男人却也是不觉微微含笑。
他手臂抬起,手指之间却也是蓦然添了一枚发钗,惹得王珠身后的宫女也都流露出惊诧之色。
这枚发钗月色之下,居然华光盈盈。
若只说夜里增添光彩,方才寻常人家,也许是稀罕的物件儿,可在叶家眼里,也许并不算什么。
可是这枚发钗,雕琢并蒂莲花,月色之下,玉石般的莲花竟似冉冉绽放。
如此奇异,明明是玉石雕琢,可却恍如活物,实在也是令人震惊。
王珠却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巧妙的雕琢手法罢了,靠着光线的折射,让此等玉莲轻轻晃动时候,仿佛花瓣儿一片片的舒展开放。
“中辰皇朝传国之宝,碧玺双莲钗,历来就是庙中圣物,十分尊贵。据说此物乃是天外奇石的石中玉髓所雕琢,有着十分神奇的作用。若九公主拿这枚发钗与叶家相争,叶家必定会认输,中辰皇朝必定也是会偏私。那个什么中辰皇子,必定也是绝不会承认中辰圣物不如叶家。只要再有我一票,九公主必定也还能赢的。”
银伞言下之意,却对那位紫金的身份,颇为心知肚明,而且口气还是不屑一顾。
可是他这样子随意一番言语,却也是让王珠身边的人顿时变了脸色。
无论是王珠身边侍卫,还是王珠贴身宫女,都无不让银伞这样子的话儿弄得面无人色。
这个奇葩!到底在搞什么?
王珠却也是不觉轻轻一挑眉头:“若当真如你这般,纵然斗富成功,岂不是惹下大祸。这可是对中辰皇朝不敬之罪。”
银伞却轻描淡写:“其实是假的——”
众人顿时呆滞,呵呵哒,自己等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银伞恐怕别人没听清楚明白一样,继续好心肠解释:“世人均觉得月下莲花开十分稀罕,可是我却瞧出这其中工艺,个种端倪。我也不过是细细的模仿,重新又做了一枚罢了。等到折腾完叶大小姐,你道那位中辰太子还会自讨没趣回去大肆张扬,让中辰皇族都知晓他亵渎祖先,连圣物真假都不会分辨?”
此人不但胆大包天,而且心思也是颇为的细腻,想的事情也是好生周到。似乎连后续反应,都尽数在他算计之中。
王珠淡淡说道:“阁下好生卑鄙。”
银伞却不以为意,唇角笑意更深了:“叶大小姐可并不值得对她认认真真的。这枚发钗与那圣物其实一般模样,也算是罕见的珠宝。可是在九公主的聪慧对比之下,其实这世上的珍稀也是浑然失色了。”
他手指轻轻一弹,不偏不倚,那发钗划开了王珠的面纱,轻轻的插在了王珠的鬓发之上,却未伤及王珠半点。
月色下,白玉生辉,那样子的明润光辉,却似乎慢慢的染上了王珠的脸颊,让王珠的容貌也添了一份柔润之色了。
银伞忽而这般行事,王珠却没有受到半点惊吓,容色仍然是十分沉润,不见半点动容。
寻常的女子,都自然而然,喜爱这珍奇的珠宝。
这枚发钗虽然是仿制之物,却也已经是十分尊贵了。
可是王珠却似乎冷冰冰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对那些珠宝首饰而动心了。
她淡淡的说道:“既然是让我衬托得为之失色,为什么还将这劳什子戴在我的头上,岂不是将我玷污了。”
银伞轻笑:“怎么九公主对我这样子大敌意,让我想来,当真不觉伤心啊。”
王珠不动声色:“碧灵宫和叶家,又能有什么区别?”
叶家压榨别人血肉赚取荣华富贵,而碧灵宫何尝不是用人命来堆积自己的富贵。
同样是将苍生视为蝼蚁,同样将世间一切都是轻视鄙夷。
王珠是个淡漠冷血的人,然而却很清楚一个道理。
一个人总觉得自己是人世间最特别的,可未必就是故事的主角。
站在叶家和碧灵宫的角度,自然也是高高在上,可是那神明眼底下的蝼蚁,却未必是同样的心思。
而她,不会自以为就是人上人。
她也是别人眼中蝼蚁,当然也绝不会有什么好感。
银伞却不觉低笑,没有生气的样子:“自然是有很大很大的不同的,所不同之处不在于仁义道德,不在于曲折是非,而在于同样两股强大势力面前,叶家定然想将九公主处之而后快,而我,则能做九公主的朋友。”
王珠无语,却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说得可谓非常现实。
忽而那银伞身影宛如鬼魅一般,就这样子顿时掠到了王珠跟前,更是让王珠不觉吃了一惊!
那人在王珠耳边低语,呼吸更吹在王珠耳边,言语却充满了戏谑之色:“若非真货,怎敢献给九公主?原本是做了个假的,让我跑去以假换真,现在中辰国那些傻子还都朝着那个赝品磕头呢?”
王珠那冰雪也似的眸子,到底也是添了一缕惊讶之色了。
倘若是真,此人的武功,又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明明此事荒唐之极,明明此事不过是对方一句戏谑之语。
然而王珠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之中却也是忽而有一种十分莫名的感觉,觉得眼前的男人说的那都是真的。
这样子的事情虽然惊世骇俗,却也未必不真。
这世上,就是有些人,有些事,听着不可能,却实实在在的,乃是真的。
可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她素来有洁癖,原本也并不乐意对方向自己靠得这样子近。
这般想着,王珠眼里顿时也是有了愠怒之色。
还未等王珠有所反应,那混蛋已是不觉轻轻一笑,顿时也是飞快的掠开了。
王珠身边的侍卫倒也反应过来,不觉纷纷的围了过去,尽忠职守。
银伞袖子颇长,长长的袖子轻轻挥洒开来了,层层叠叠的,却也是宛如宝剑。
他轻轻一扫,王珠身边的侍卫顿时感觉一股子巨力不觉扑了过来了,整个人也是纷纷避开。
而银伞更好似一只白色大鸟儿,轻轻的展开了翅膀,身子几个纵越,顿时也是消失不见了。
这样子惊世骇俗的武功,确实也是不觉令人瞧得那目瞪口呆。
王珠甚至不觉在想,指不定,这个人的话儿说的是真的。
当真是,飘然若风,到了人家中辰皇朝圣庙之中,轻轻偷盗了别人一件圣物。
这样子想着,王珠却容色微冷,轻轻的将这枚发钗拔下来。
月色下,这枚发钗光华盈盈,轻轻一晃动,似乎当真有并蒂莲花在眼前开放。
王珠手指儿不觉一松,那枚发钗顿时咚的落在了地上,摔断成了几截。
她冷冷的,一脚狠狠踩下去,再狠狠一踩,不踩得粉碎,誓不罢休。
而这样子的发钗,王珠居然是如此的对待,周围之人,一个个的,均是面露讶然之色。
王珠却冷漠无比的想,这个银伞,分明就是个坑货!
倘若给自己的是赝品,王珠纵然是不喜欢,也不见得就舍得毁了。倘若卖了,也能卖的一些银钱。
可偏偏,这居然是真的——
还是那传闻之中中辰皇朝里面圣庙之中的圣物!
呵呵,她可不是什么碧灵宫的人,既然如此,也不想招惹这样子的祸事。
王珠身边的人,只当王珠心中生气,恼恨那厮的轻佻无礼,故而也是如此。只是这发钗瞧着本就珍贵,这样子生生毁了,却也是未免有些可惜之意。
倘若他们知晓,这王珠手中发钗,居然是所谓的真货,只恐怕下巴都是会掉下来的。
这枚发钗也传承百载,被奉为圣物,如今被轻轻毁了去,又有谁可信?
王珠却是觉得,这样子的一枚发钗纵然留在手中,可那也不过是一件烫手的山芋。
什么圣物,什么尊贵,自己可是一点儿也不在意。
纵然是玉皇大帝用过的东西,自然损及自己安危,王珠也是必定就会毁了去。
王珠再狠狠的踩了几脚,随后又一鞭子抽打过去,顿时也是粉末飞溅。
圣物,就算是圣物,也是让王珠弄得个粉碎。
而这样子的碎屑,恐怕叶家先祖来了,也是寻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珠也是毁得可谓理直气壮!
只是王珠的内心,还是觉得一阵子的不愉快,很是不舒服。
如此一来,都搞得自己好似和碧灵宫勾搭上了一样,可是自己和碧灵宫实实在在的,却无半点联系。
只是自己和叶家不对付,想来正是因为这个样子,碧灵宫方才也是赶着让自己当枪。
王珠眼波流转,眼底却也是顿时添了几许狠辣之色。
当枪又如何?碧灵宫瞧中了自己,自然也是需要出出血。
到时候,还不知道谁利用谁呢。
王珠眼底,一抹嗜血的光彩顿时也是一闪而没。
韩家,夜色已深,可韩老爷却仍然是没有睡意。
韩轩跪在了地上,神色有些委顿,却不得不打起了精神。至于他那个备受宠爱的小妾牡丹,如今更是早就打发到了一边去了。
韩轩轻轻垂下头,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惶然之色。
韩老爷更是恼怒之极:“阿轩,我早就和你说了,那个叶家的丫鬟,你是一定不要招惹。可是你呢,却总是不肯听,总是认定我是在奉承九公主。不错,那贺兰月是不能进宫,名声也坏了,方才不得不嫁给你。可是你以为父亲为了让你娶这门亲事,就是害你不成?贺兰月容貌不错,好歹也是清清白白跟了你。只要哄好了她,也能和陈家与贺兰家扯上关系。如今贺兰夫人已经是疯掉了,贺兰家仍然不肯退亲,这都是因为家族的利益。可是你倒是好,一点儿也不懂,居然还宠妾灭妻。你自己名声坏了不说,退一万步讲,叶灵犀可是不会一直在兖州的。”
韩轩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话儿,可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其实他如此讨好叶灵犀,除了被叶灵犀那绝美的容颜所倾倒,又何尝没有什么利用之意?
只要攀附上叶家,自己就能更上一层楼。
更何况牡丹容貌,也还是不错。
韩轩不觉低声道:“父亲,可是你之前,却也是乐意我如此行事的。”
韩老爷顿时怒道:“我何尝乐意,只是你都将人得罪光了,只能依附叶家。而叶家,也算得上是财雄势大。可是事到如今,你不如想一想,叶家行事可是妥当?那些老工匠,若是我在,必定不会如此行事。寒三郎算什么,给些银子就是了,何必传的咱们韩家如此的刻薄。我早就瞧出来,那牡丹巴不得咱们韩家工匠走了,她更好行事。就是你的脑子糊涂,什么都瞧不出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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