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开口留人,但是锦绣没有。她小心地将头缩到被子里,像是盼不得他走一样。封煜苦笑,摇摇头走了。
等他走后,锦绣才从被子里探出来。
刚才他过来,锦绣又看到他眼底的血丝了,脸色也有些憔悴,和他平日完全不一样。原来他的旧症真的这样厉害,那他今晚不还是睡不着。
她的头从来就没有通过,连小病小痛都没有过,唯一能让她痛的,大概只有葵水来的那两天。皇上现在,应该比那时的自己痛多了吧。锦绣忽然很心疼,但是知道这样是不对的,起码,她不能这么快就放下芥蒂。
第二日锦绣醒来的时候,看见封煜还没有走,她这才想起来,今日不用上朝。
玲珑将早膳摆好,两人坐上桌子,锦绣不禁用余光打量起了封煜。
今日他穿着常服,还是锦绣最喜欢的那一件月白色的常服,锦绣喜欢,因为封煜每次一换上这件衣裳都会有翩翩佳公子的味道。她喜欢卓尔不凡的皇上,也喜欢这样平和温柔的封煜。眼下他再穿,却没有往日那种气质了,似乎整个人都是阴郁的,一张脸也透着疲惫,一点儿也不意气风发。
想必昨晚,他也是熬下来的吧。
若是几天前,她看到这样的皇上回怎么样?会心疼地抱上去吧,恨不得将他锁在自己眼前,再也不让他累一点点。可是现在,她却因为自己的小心思对他视而不见,锦绣冷静了一晚上的心,又开始动摇了。
两人挨地近,封煜也注意到锦绣在看他,只是他什么也没说。她说要一段时间考虑,那他就给她时间考虑,不急,先等她心情平复了再说。
说来也是好笑,原本是他在生着闷气的,转眼间就掉了一个个儿。
“昨儿你身子不舒服,今日就不用去请安了,太后那里,我会叫人过去说的。”
“嗯。”锦绣也不想去。
正用着早膳,李德全突然从外面跑过来,说是横冲直撞也不为过,平常见到他都是老谋深算的样子,那里有这样惊慌失措的时候。
李德全见了皇上,大气没喘一口,就直接道,“皇上,出事了,刚刚传来的消息,京畿东面和北面都发生了地动。”
殿里人都是一惊。大魏立国近百年,可从未发生过地动。
封煜放下勺子,问道,“何时的事?”
“昨儿晚上的事,这次地动范围虽小,但是十分震地十分严重,连路都裂开了,死伤无数。”
封煜敛了神色,立即吩咐道,“传六部尚书、侍郎、傅铮、沈宜修等人,立即前来御书房。”
李德全忙道,“是,皇上,奴才这就去。”
封煜回过身,看着锦绣,十分抱歉地说道,“今日不能陪你了,你好好地在关雎宫待着,我处理好事情就来陪你。”
锦绣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孰轻孰重当然能分清,赶紧道,“皇上快些过去吧,我这里不要紧的。”
封煜镇定地点点头,对着左右又吩咐了几句,这才出了关雎宫。
御书房中,众人都已经到了。听到消息后,一刻也没敢耽误,紧赶慢赶地赶到宫中来了。
见到封煜,众人似见到主心骨一眼。
魏国立国以来,很少有什么天灾人祸,所以每逢天灾人祸之时,总免不了慌乱。宣宗时,仅仅是南方一次大旱,就引得朝野暴动,最后朝廷不得不派军队镇压,宣宗还亲自颁布了罪己诏,只是皇上是受命于天的,即使承认罪责又有谁敢怪罪,受罚的还不是朝中大臣,以丞相为首的权臣都在这一次变动中丢了性命。
天灾人祸,凡是天灾,亦是人祸。
看着底下的大臣面带焦急,封煜坐在龙椅上,将他们的动静看的一清二楚。
“京畿之外的地动,诸卿应该都听说了吧,可有什么好对策?”
几个尚书一言不发,彼此看了几眼,少顷,工部尚书上前,“皇上,微臣认为,当务之急应该先将道路房屋建造起来,否则民无定居,必成大乱。”
若是成了流民,那更是一大祸事了。
“地动之后,理应先安抚民心,且这次地动离京城不远,更要先安抚。”
封煜听着不甚满意,这些东西,谁会不知道,要他们说出来有何用。
几人一筹莫展之际,站在后面的沈宜修走上前,“皇上,天灾之后,往往是瘟疫滋生之时。微臣以为,还是先将这次地动后的所有尸身找到,集中火化。”
“集中火化,这如何使得?”
说话的人是礼部尚书,魏国人向来崇尚入土为安,死后没有合棺入土,便是对死者的不尊敬。
沈宜修道,“如何使不得?再过几日,便是初春,天气乍暖,时节交替,倘若真生了瘟疫,可就不止是京畿之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