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突地向下一沉,不是刚才那个要出远门的声音了。
总算将包裹全收进了药箱,趁着上车之际,祈男终于抬眼向左边张去:
小娘子头上包巾已经被刚才说话的那个男子捏进了手里,两人正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小娘子脸上早已重整脂粉,干净清爽,跟刚才雨打梨花的状态相比,已是判若两人了。
新来的男子,穿一套荔枝色漏地皱纱直裰、玉色线罗银红京绢的衬衣,头上乌绡方帻,露出那赤金龙头簪儿,巾上斜嵌个琥珀汉□,薰的香风扑鼻,离开老远,祈男车上都闻得出来。
看起来十分的俗气,跟前头那个读书人不可同日而语。
可那小娘子看见此人后却十分欣喜,被那人捏住了玉腕,只是嗅个不住,引起她缩手格格地笑起来。当了街上许多人面,十分招摇。
祈男这才相信了刚才帅哥的话。恩客,ji女,一丝儿不错。、
不过知道也不算什么稀奇,祈男慢慢将身子靠回车内,心里不禁鄙夷:想必自己也曾去过,才知道的这样清楚!
这样想来,祈男的目光便漫无目的地向窗外看去,说来也巧,正好善预言的那位帅哥也于此刻从荣秉斋里出来,一阵春风卷过,不知何处洒来的桃花雨飘散在空中,帅哥似被花雨吸引了目光,半仰起头,停在了台阶上。
祈男呢?也在看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分,尽情挥霍在此刻。
透过粉色的花雨,祈男的目光似是出有奇不意,却又十分自然地跟对面那位相遇,交织在了一起。
并不突兀,也不觉膈应,就这样看着对方,好像就应该这样,若错过这一分注视相遇时分,便后悔终生了似的。
车轮缓缓向前推进,祈男的视线始终凝在一点,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不过私心深处,她觉得这样,也很不坏。
对面的男子也是一样,本来十分笃定,仿佛对世间一切事物都已尽了然的目光,撞上祈男之际,却渐渐融出了三分疑惑,三分不解,最终,却是三分的释然。
很快车就绕过街角,那人已经是看不到了,可祈男的目光,依旧凝视着那个角度。她说不出为什么,也不想细究,凭心而去,随意而为。
告别荣秉斋,一行人又开始驶向下一个目地的,采芝斋。这地方祈男听锦芳口中念叨过不止万遍,将其点心说得天上有,地上无似的,好像除了胖师傅,也只有他家的点心可供一尝了。
倒也不远,再穿过三四个路口,便到了地方,想是十分之有名,出入来往的人还真不少,从衣着看,皆是大家豪门的买办奴从,替主子来打点礼盒,并订制糕点的。
品太医微微皱起眉头,他忘了,早上这个时候,是采芝斋最忙的时候。心里念头一转,便吩咐车夫:“去后门!”
于是再绕过前面街口,很快车便驶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如织的行人不见了,只有几个伙计样的人,正在巷子中间的门户处出入,忙碌。
品太医心里有些急了,看日头时候已经不早,在外多一刻风险便大一些,因此便吩咐祈男:“九小姐且再忍耐些许,我下去取了订好的盒子便来!”
祈男没有意见,吃方面她信得过锦芳,那是一张经久被胖师傅惯刁了的嘴,好坏是分得出来的。
很快品太医便双手拎着大大小小的纸盒出来,诱人的香气老远就闻见了,祈男抽了抽鼻子:“真香啊!”
品太医先没有说话,示意官桂开了另一只药箱,咚一声将点心盒子全丢了进去,又飞快地合了个严实,顿时,一丝儿味道也闻不见了。
“哎品太医,” 祈男笑嘻嘻地凑近了药箱看:“您这箱子怎么做的?还真好用!”
品太医低笑不语,官桂便咧着嘴替他回道:“这可是咱品太医的宝贝,香楠木造,内务府的手艺呢!”
祈男顿时咂舌:“哗厉害!内务府哎!”怪不得好用,御制就是不同于民用!
品太医一掌拍到了官桂头上:“就你这猴子话多!”
官桂挠挠头,吐了下舌头,依旧嘻着嘴,笑了。
回到园子里,依旧从东边角门而入,祈男偷偷从车帘缝处向外张望,只见人来人往的,倒也十分热闹,不觉就有些看愣了神。
原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苏园”四个大字,金碧辉煌地,倒也好看。祈男正看得带劲,突然背后衣服一紧,忙回头处,原来是品太医拉了她一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