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肚子疑问。她把自己从前在玉昌熟识的人仔细都过了过,实在是不记得,有眼前这人的存在……
按说,叶泽的相貌这样出众,她又从小养在闺中没见过多少人,若是真的从前打过照面,应该忘不了的。
结果叶泽还是固执地要陪她去选首饰。苏阳仪有前世的记忆,倒并不怕他。只是隐隐觉得此人和前世记忆中似乎大相庭径。虽然那时候她无暇他顾,但依然记得,叶泽是个深沉而且忧郁之人。平日连话也不多说几句。
哪里会像如今这样,看着意气风发的样子。
但她喜欢这种气质,从小便喜欢。苏家家教严明,从苏父往下,上下都是勤恳正直之人。受父母和兄长的影响,苏阳怡被养得目下无尘,一派清朗。因此初嫁时,沈康的懦弱狡智就让她很不满。
然而……出嫁从夫,她别无选择。之前母亲亦担心过,这沈康早年丧父长于妇人之手,性格怕过于懦弱。后又想到他年纪轻轻便考中了秀才,必定也是下过苦功夫读书的。他随李氏来玉昌时,苏母只瞧见沈康并不多话。
母亲还天真地想着,男子年少时纵是荒唐些,年长了也该懂事。何况沈康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又能荒唐成什么样?
如今却……
苏阳仪从回忆中挣出来,后便苦笑,伸手挽住了叶泽的手。
叶泽有些惊讶,他以为她要过一阵子才能从这段过往里走出来。
然而苏阳仪心里却暗暗打定了主意。沈家是决计不能回去的。苏家也……为了避免父母担心,她需得把这里的事情都料理干净了,再回玉昌去。
苏家的女儿,即使是孤身在外,也是不能丢了父母的脸,叫人这样平白欺负了去!
至于叶泽……前世今生,她对他都是感激的。沦落到她这个地步,也没必要死把着那可笑的矜持不放。叶家对她有恩,并且叶泽里里外外都给足了她颜面,她也该投桃报李才是。
无视楼下众人的目光,叶泽和苏阳怡把臂下了楼。
玉妈妈在身后紧紧跟着,笑容满面,道:“看过首饰,少爷再带少奶奶去看看那几个新园子。夫人老拿不定主意,少爷又老是抽不出身来。正好今日少奶奶也在,一块儿去看齐了。”
苏阳怡一怔,道:“要买新园子?”
她印象中,前世叶家确实搬过一次家。难道是早就已经打算置办了的?
玉妈妈笑道:“您才刚过门,要您受累也确实不应该。只是这园子是早就在看的了,少爷总是忙。若是您不在,怕少爷又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叶泽顿时轻轻咳了一声,解释似的,道:“也不是多早,是今年才开始看的。眼下这一季正要忙过去了,所以空些。”
看这看着端持的男子似乎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苏阳仪不禁偷偷地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极好看……
相比起黄娟那种浓妆艳抹,苏阳仪的打扮总是端庄得体。可是她容颜娇美,得天独厚,一颦一笑都叫人心痒痒。
苏阳仪有些恼,脸也有些红。
叶泽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站在阶梯上就盯着她发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苏阳仪先反应过来,挽着他的手下了楼,一边轻声道:“相公事忙,母亲又有交代,还是别耽误了才好。”
玉妈妈看着直笑。
待他们带着家仆出了门去,一个叫孙纳的账房有些狐疑,问一旁的叶青,道:“我倒是第一次瞧见咱们爷这样。怎么倒像是早就熟识的。”
宋青瞥了他一眼,道:“怎么,连你都学了那妇人长舌的毛病?”
两人共事多年,关系亲近,孙纳倒也不惧他。他凑过去,笑道:“别啊,你是爷身边的人,这事儿你总该知道的。漏两句嘴,也好过我们瞎猜不是?”
见大伙儿都凑过来,显然都对这件事兴趣极大。宋青不由得就叹气。
他放下算盘,道:“叶家是从玉昌迁过来的,这事儿你们总知道罢?”
孙纳道:“知道知道。听说这个新少奶奶,也是玉昌人。还是玉昌的什么首富之女……”
宋青拧了拧眉毛,道:“苏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人家。苏老爷为人乐善好施,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原本,对我们家爷也是有恩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插嘴道:“所以咱们爷是为了报恩,才把那苏小姐典了来?”
宋青看到绸缎庄里许多人都聚了过来,只在心底冷笑,道:“这事儿说来话长。沈家原也是从玉昌迁过来的。苏小姐和沈家那个,是早订了婚的。隔了六七年,虽说沈家家道中落了,苏老爷为了顾全信誉,还是把苏小姐嫁了过来。”
这话既出,满室哗然。要知道,绸缎庄最不缺的是什么?就是长舌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