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之前跑肚不适,白寂风这“监军”,提前一天回了天星城里,寻大夫医治,罗元旭怕他遭遇危险,自己担责不起,便特派了三万重骑跟随保护,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三万意国的重骑,才得以在这一场“围营劝降”之后,保存了下来,成了意国所剩,为数不多的,受过正规训练的兵将。
听闻自家大军在后撤时悉数被围投降,在天星城中的白寂风便是懵了!
他不是将军,不会带兵,这所谓的“监军”,其实,只是他想要来跟纳兰雪耍一耍威风,让她看到自己的飒爽英姿之后,对自己一见钟情,然后,乖乖投降嫁来意国给自己当太子妃的一种“手段”!
哪曾想,自己的这“飒爽英姿”没招摇成,反被她给生生吞掉了几十万大军,现如今,只剩了三万受过训练的重骑,跟着他退据天星城,连天星城原本的杂牌儿守军都加上,他手底下的,也就是不超过五万人的兵将,面对接连得胜,士气正旺的五十万莫国大军,他拿什么去跟人家拼?
莫国的这边,在尽数围降了意国的大军之后,纳兰雪便在捷报里附上了一封信给司马青,请他允许,除她带去边关的那一万轻骑之外,其他兵将,悉数归家,连同那些被俘的那些意国兵将一起,参与今年的春耕,索性,那些被俘的意国兵将也是要吃饭的,莫国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白白养活他们,用他们来开垦荒地,修缮水利,兴建屋舍什么的,才不至赔本儿,打仗本就是个花钱的营生,可不能明明打了胜仗,还多倒贴了钱去。
对纳兰雪的这个请求,司马青自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意国已经没太多的兵了,留这几十万的兵将在边关,也只能白白浪费军饷和粮食,一年之计在于春,没壮劳力做那些耕种的活计,定然,会影响这一年莫国的收成,进而影响赋税……意国剩下的,不过是些残兵败将,纳兰雪这带兵的人都有信心,能只用一万的轻骑和三万的边城守军对付的了,他,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
莫国大军开拔回京的这天,纳兰雪特意使人备了酒给尉迟老爷子践行,而这践行的地方,恰恰,就是“巧”得设在了距离天星城八百米远的辽阔平原上。
五十万大军,骑兵,刀兵,弩兵,一应俱全,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且不说对阵与否,单是气势,就足足够威慑了一方了!
胜利之师,未损一人一马,便能回朝领赏,其间喜悦,可想而知。
“丫头,你身为一军之将,却是不会半点儿的武技,这以后若是碰上了与敌将对阵沙场,可是要很吃亏的。”
喝完践行酒,尉迟恭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纳兰雪的脑袋,少顷,转向了自己的儿子,“恭儿,这丫头是个旷世难寻的将才,若是折损了,可是整个莫国的损失……如今,为父要带兵返朝去了,就……把她托付给你来照顾,你,能跟我保证,照顾好她,保护好她么?”
“能。”
尉迟恭答应了一声,偷眼瞟了一下立在自己爹爹身后的纳兰述,颇有些压力的咽了口唾沫,补充了一句,“只要我尉迟恭还有一口气在,定不让雪儿丫头伤着半点儿!”
“老师放心,凌霄定倾尽所能的保护好郡主,不让她遭遇危险。”
这时,已经归入了纳兰雪麾下的凌霄也站了出来,朝着纳兰述恭敬的行了一礼,说出了自己的许诺。
纳兰述没有说话,只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应了。
凌霄这人,是纳兰雪相中了的,纳兰述自然要给她留下,索性,这凌霄也是仰慕纳兰雪的很,他托个人情,让他“先跟着”纳兰雪研习一阵子,待日后,再“亲自”指点他,也是说得过去。
再者,这凌霄的武技虽是比自己差了不少,但,放在寻常人中,也是个上乘的,他心思比尉迟恭要细,武技也是跟尉迟恭相仿,由他们两个人一起来护着自己的宝贝妹妹,该是可以保证万无一失的才是。
“你们这两人,一个老的糊涂,一个小的唠叨,我哪就那么容易就遇上危险了的?你们瞧着,我像是那种跟人石更拼死斗的人么?”
见尉迟献和纳兰述都是一脸不放心的盯着自己,纳兰雪便忍不住笑了出来,打趣儿了他们一句,“像我这种怕死的人啊,定然是,能用损招的时候不用阴招,能用阴招的时候不用暗招,能用暗招的时候不用明招,非得用明招的时候呢,带人撒丫子逃跑!城是皇帝的,抢回来,也未必给我,命是自己的,送掉了,可就没了!”
噗嗤一一
经纳兰雪这么一番插科打诨,原本还紧绷着脸的两人,便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可不是的么,这丫头,赢了这么大的一场仗,哪有自己上过战场?从头到尾,无外都是在借用些“小计谋”和“小手段”,借力打力,走一步,算十步,生生的把对方给坑进了陷阱里面,犹未自知!
笑过之后,气氛便好了许多,纳兰述把自己的宝贝妹妹拉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又交待了许久,听着她一一应了,才是舒了口气,整理了衣袍,跳上马背,准备启程。
“尉迟伯伯,咱们该出发了,不然,天黑之前,可该赶不到预定的驻地了。”
又“使劲儿”的瞧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妹妹,纳兰述才是拨转了马头,跟早已侯在那里,只等着他说话,就要下令出发的尉迟献,态度恭敬的说了一句。
……
春雨贵如油,虽是雨季,却也不可能一直下个没完。
送莫国大军离开之后,又过了三五天,淅淅沥沥的雨便停了。
带着她的一万轻甲骑兵,回返到水月城里,小驻了几日之后,待雨停了,纳兰雪便开始使了人出城去,收拾水月城前的那些,许多已被野兽撕咬拖拽的不成样子的意国兵马的尸体。
天,眼见着一天比一天暖了,若不能在炎热来临之前,把这些腐肉处理干净,就会招来蚊虫,蚊虫吃了脏东西之后,再叮咬人畜,便有可能引起瘟疫!世人皆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却是不明白,这大疫是从何而来,纳兰雪是现代人,自然清楚其中因由……
再者,虽道是各为其主,但,这些人,却终究是因她所使的计谋而死,她心中愧疚已久,之前,未使人掩埋,乃是为了接下来的计算,而如今,所算已成,再让他们死无埋骨之地,便是不忍了。
使凌霄带人在天月城外的山脚位置,挖了一个几米深的大坑,将城前直到山脚处的兵马尸骨,悉数收拢之后,纳兰雪亲自带了燕娘一起,前往掩埋,待掩埋成坟包之后,还使人在那坟前立了个石碑,道是:意国轻骑埋骨处。
《赤皇纪事》载,赤皇心慈,怜敌亡兵曝尸荒野,不得往生,使人于魂山前掘墓穴,葬之。
……
意国一下子损失了几十万壮劳力,田间陌上,便一下子萧瑟了起来,因不知自己从军去的丈夫儿子是生是死,许多百姓家里也未敢设置灵位祭拜,国家所发放的亡兵津贴,更是无人肯前去领,生怕,自己这一下子领了,远方自己心里盼着等着的那人,就当真回不来了。
与意国的萧瑟相比,莫国一下子得了几十万,不用给工钱,只需给饭吃,就可以随便使用的的壮劳力,春耕的进展速度,较之往年,快了一倍不止。
很多以前没有足够人力去开垦的荒地,这一时,也被掘了出来,种上了大片的粮食,需要耗费大量银钱才能修缮的河道水渠,此一刻,也被一文不费的修整完备,原本破旧的一些民居,现一回,也被悉数翻新重盖。
可以说,莫国跟意国打得这场仗,若是细算下来,非但没有赔钱,反倒是……大大的赚了一笔!
水月城那边,虽是没有要再起战事的意思,但,意皇白独羽,却是不敢再等下去了。
跟几个谋臣商议了一番之后,亲自提笔,给莫皇司马青写了一封“致歉”的信,请他原谅自己之前受佞臣挑唆,所做的错事,然后,愿捧上十城为聘,为自己的儿子,求娶纳兰雪为太子妃。
白独羽的“诚意”不可谓不明显,十座城,换一个能征善战的儿媳回去,且不说,她以后能不能为意国驰骋疆场,单是控制了她,就等于是保全了自己的边境这一点,也是大大的合算!
若是以前,兴许司马青还会“碍着”这十座城的面子,稍稍考虑一下,但,在亲见了纳兰雪的将才之后……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不可能答应这事儿!
很明显,司马青不是个傻子,非但不是个傻子,还是个精明到了骨子里去的老狐狸。
在接到了意皇白独羽的这封信“致歉”的信之后,司马青先是大笑了一阵,然后,使人把这信重新装了起来,八百里加急的送去了水月城,交给纳兰雪手上,言外之意,为了留你,朕可是舍了十座城的疆土,你瞧着,这事儿该怎么个办法?
“这糖公鸡!”
大略的看了一眼,纳兰雪便笑着把信丢回了桌上,向后,猫回了自己的软椅里面,继续把玩儿起了自己手里的那块儿,已然磨得有些发亮的硝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有事儿没事儿,都喜欢蜷缩在软椅里面,看书,发呆,想事情,就像,那一时,在质子(和谐)宫里,瞧见的江越犯懒的模样。
“糖公鸡是什么?说一个人小气,不该是……铁公鸡么?”
虽已跟了纳兰雪多年,但,对她突然会冒出来的那些奇巧话儿,燕娘还是没法儿全然都猜到意思,此时听了她这般的说,便是忍不住纳闷儿的问了出来。
“要真倒是铁公鸡,也不过一毛不拔,也还算是好的了!”
纳兰雪翻了个白眼儿,对司马青这“光明正大”的跟自己索要好处的行为,很是不齿,“他这糖公鸡可就是不一样了,你近着他一点儿,他非但不会让你给得了他便宜,还得倒沾你一些回去!”
被纳兰雪这么一解释,燕娘便是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了,糖公鸡,呵呵,这话说的,可真是有学问!那糖,可不就是碰着什么,都得沾上点儿回去的么!
“那,郡主是怎么个意思?打算如何对待这事儿?”
笑够了之后,燕娘才是费力的站直了身子起来,一手扶着桌角,一手捂着自己笑疼了的肚子,跟纳兰雪问道,她知道,纳兰雪,她的主子,可是从来都不喜欢欠人情的,如今,司马青这老狐狸丢了这么大一个“人情”过来,她定然,是不会视若无睹的。
“这还不容易!让他不赔反赚,不就得了?”
纳兰雪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就好像,这“人情”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就如同……就如同是司马青请她吃了一顿简单的饭食,她得回请去一般。
“主子打算……让他怎么赚?”
燕娘没听明白纳兰雪的意思,便不知下一步,该做些什么,才能帮她实现“还人情”的这事儿,略沉默了一会儿,见她还没有要下命令给自己的意思,就出言问了一句,“需要燕娘做些什么?”
“没什么特别要做的。”
纳兰雪打了个哈欠,翻了下,换了一边儿身子腻在软椅里面,“你也知道,我本就有打算,想着要灭了意国去的,现如今,他丢过来这么一个清水人情,我就也还他一个清水人情,把要办的事儿稍稍往前提一提,便是了。”
得了纳兰雪的吩咐之后,燕娘便往天星城里发了一封飞鸽传书。
几日之后,原本已经沉寂了下去的,泗水国旧太子江越被意皇放火烧山,冤死山林的这事儿,又莫名其妙的开始被人谈论了起来。
……
天星城原是泗水国帝都,泗水国主江天生无道贪婪,是尽人皆知的事。
原本,有这样的一个皇帝当政,泗水国的百姓早就该禁不住压榨,起义造反了,可,却是因为一人,百姓们始终都未走到这一步,那人,便是江越。
江越是江天生的前皇后绪苒所生,生他时难产,绪苒皇后以自己的命换他平安,支开稳婆,拿匕首生生刨开了自己的肚子,把他从腹中抱了出来,他落地后,无人抚养教训,便由绪苒皇后的奶娘抱回了绪家,在绪家一直养到了十四岁。
绪家是书香世家,外祖绪长青是闻名泗水的贤者,自幼,便教习江越兴国利民的为君之道,江越天赋好,人也勤快,五六岁时,便已比许多出仕之人博学了。
那时的江天生,还未像后来般得昏聩,虽无什么不得了的政绩,却也是个肯听得进人劝说去的皇帝。
在一众朝臣的齐谏之下,考量再三,觉得江越的确是个比自己好了太多的治国之才,便下了旨,封他做了太子,几年后,又下诏,让他以太子的身份监国。
饱读诗书的江越,没有像旁的得志少年般得,从此驻足不前,相反,在遍读了要成为一个合格帝王该读的书之后,他又开始了对农耕和商业的研究,建议自己的父皇兴修水利,降低赋税,鼓励商业……虽然,大部分都被江天生以“不能降低国库收入”为由驳回了……却是让百姓们,深深的记住了他,并期待,有朝一日,他成为泗水国的新君,会带着他们,过上更好,更富足的生活!
后来,江天生被美色所迷,荒诞国事,江越几次劝谏,都未让他清醒过来,亲小人,远贤臣,有一次,甚至在所幸妃子的撺掇下,写了废黜太子的圣旨,还好,在旁伺候的小太监不是个奸佞之人,偷偷的溜出皇宫,给江越报了信,给了他时间,号令群臣,给江天生把这胡闹的诏书给石更压了下去。
再后来,江天生自他的一个妃子那里得了几道难题,便兴高采烈的让封了官的外戚,带了这几道难题去各国坑蒙拐骗,意国皇帝白独羽贪心,上了他的当,输了三座城给他,风国皇帝长震天嫌麻烦,懒得下皇榜去寻求答案,便直接丢了三座城给他,商国皇帝尚应世严谨,压根儿就没接那使臣的话,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损失……江越屡次劝他,他都不肯听,直到……在莫国,在纳兰雪这“小神童”的手下,吃了大亏……
最后,“纳兰述”的一纸讨伐,让泗水国四面楚歌,国内,原本得了兵权的人,不但不出兵护佑国土,反趁机抢夺起了地盘,末了,四国大军兵临天星城下,为使城中百姓不遭战火,江越弃了自己尊严,捧玺受降。
可以说,对江越,泗水国原本的百姓,都是极推崇信仰的,尤其,以天星城为最,江越在天星城外,被意皇白独羽焚山烧死,当时,有很多的百姓,都是痛哭失声的。
所以,如今,江越的死,在意国兵败之后,又被人提了出来,这对意皇白独羽来说,无疑,是一个噩梦的开始!
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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