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贵显然是听说过立夏的,闻声不禁抬起头来,眼里流露出几分疑惑。
夏日的烈阳下,谢姝宁着一身嫩嫩的鹅黄色纱衣,愈发衬得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她模样娇俏,但眼神沉静深邃,不似未及豆蔻之龄的女童。朱大贵不由看得痴了。
朱砂在一旁瞧见,心急不已,忙轻声道:“哥哥,愣着做什么!”
“是……奴才……”朱大贵回过神,笨嘴拙舌,一时间说不清楚话来,“为小姐做牛做马……”
谢姝宁便摇了摇头。
聪明的人往往都不大老实,老实的便也都不那么聪明。
不过她要朱大贵去做的不过是说一句话,并无旁的事,所以木讷笨拙些也无妨。
于是谢姝宁就冲着朱大贵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近前来,压低声音说了句话,“你同他说,他做过的事我都知道,二伯父做过的事,我也都清楚。”
一字一顿,咬字清晰,没有丝毫混沌之处。
朱大贵听得却是一头雾水。
一旁的朱砂却并没有听清楚谢姝宁同朱大贵说了什么。
方才朱大贵靠近后,谢姝宁就打发她别过头去,侧身站远了些。
“这句话,除了立夏之外,谁也不能提你记住了吗?”谢姝宁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往朱砂看去,口中却依旧吩咐着朱大贵。
朱大贵紧闭着嘴,重重点头。
“你母亲的身子若还是不好,只管让朱砂来同我提。”左右银子能摆平的事,都不能算是大事。谢姝宁爱钱,却没有到连这点银子都要吝啬的地步。
朱砂兄妹听了,却是感激涕零。
两人复又谢了恩。
谢姝宁便招呼了卓妈妈送自己回*馆去。
路上,恰巧碰见了二夫人梁氏。
二夫人带着她的幼子来寻宋氏说事,在去玉茗院的半道上同谢姝宁撞了个正着。
“二伯母。”谢姝宁一向真心喜欢她,见了面便立刻亲亲热热地打了招呼,又去逗自己的小堂弟,“宝哥儿今日在八姐这用饭可好?”
小堂弟仰头看着二夫人,嘟着小嘴想了又想,才慢吞吞地点头道:“八姐那的点心好吃。”
谢姝宁就展颜笑了起来,“那你晚些来*馆,八姐让人给你准备着你爱吃的东西。”
“多谢八姐。”小堂弟弯腰道谢,吸了吸口水。
二夫人就点了下他的额,嗔道:“也不知像了谁,平日里只晓得吃!”
小堂弟躲躲闪闪,抱头道:“自然是像了娘亲。”
二夫人哭笑不得,只得摇摇头同谢姝宁告辞,带着他继续往玉茗院而去。
两帮人错开了路,各自往自己要去的地方而去。
转身分别的那一刹,谢姝宁面上还是笑着的。
但只走了几步,她颊边的笑意就飞快褪去,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在知道了他们的结局后,她实在有些难以笑得出。前世,二夫人待她甚好,可二夫人自己却没有什么好下场。谢姝宁至今仍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二夫人要抛下幺子,自缢而亡。
出身魏国公梁家的二夫人,怕是自出生以来就没有吃过什么苦头。
她的人生,一直都处在上风,只有叫人艳羡的份,没有她艳羡嫉恨别人的时刻。
所以她自来嘴皮子刻薄不留情面,却从来不因为嫉妒旁人而说。她说,只是因为她看不惯。这样的人,其实并不讨喜,可谁也不敢当面驳她惹她,一直以来也都是相安无事的。
那一日,她却自缢了。
谢姝宁知道消息时,已是第二日。
她抛开了长平侯府里的一应事务,甚至不去理会婆母的刁难刻薄,匆匆回了谢宅。
彼时,距离她小产,二夫人亲自上门照料她又为她在婆母面上撑腰,仅仅只过了一个月。
只是一个月,便物是人非。
她并不知道真相,但她却隐约猜到事情同她的二伯父谢二爷有关。
可那时,她已是外嫁女,并没有资格插手谢家的事。何况,她只是年少时寄居长房的三房女,至始至终也不是长房的人。
故而,时至今日,她依旧觉得困惑。
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行在路上的谢姝宁猛地咬住了唇瓣,心道:若这一回成功拿下立夏,也许事情就能随之改变也说不定。
按照记忆中的进程,立夏死在两年后。
他死时事情闹得不小,谢二爷也因此受了伤。
谢二爷说,立夏起了敛财之心,所以才会这般大逆不道,妄图弑主。
但谢姝宁清楚,这只是胡扯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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