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只在暗夜里徐徐盛开的花朵,却是淬了毒的利刃。
余音袅袅间,假和尚汗湿了背脊,带着三分不敢置信轻声询问:“小姐可别是说笑……你当真要奴才这般做?”
说着话,他心里惦记着那颗解药,直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有些僵硬起来,渐渐捋不直了,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怪异,莫名多了些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别扭跟陌生。
谢姝宁一刻也未曾放松他的神色动作,早早便先他察觉出了变化。
这人,恐怕已是对自己中毒的事开始深信不疑了。
她一步步计算着,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着。原地转了个圈,她微笑着道:“我从来不说假话,只要你应了,我就给你两千两,若嫌少,再多些也无妨。她如今也正静静躺着,一动也不动地等着你去为所欲为呢。”
谢家的八小姐,母族富裕,身为陈家的下人,他哪里会不知道。
光秃秃的脑袋低低垂了下去,脖颈绷得紧紧的,似乎正在同心内的自己做着最后的挣扎。
这样的人,有良知吗?
谢姝宁的神色却渐渐放松下来,她敢肯定,眼前的人,并没有良知这般宝贵的东西。若不然,他也不会为了一百两银子就敢在深夜里悄然潜入厢房。三老太太打得一手如意好算盘,特地从陈家挑了个下人剃了发带入普济寺,这般做,再隐蔽不过。
可惜了,人算不如天算。
谢姝宁嘴角噙着抹温婉的笑意,逼近一步,手中把玩着那把精致的匕首,凝视着尖端冷冷的光芒,道:“你可想好?”
假和尚这才抬起头来,斟酌着回道:“那就请小姐先将解药给奴才吧。”
“你想先要解药?”谢姝宁笑着,慢吞吞反问了一句。当她是傻子不成!
假和尚却道:“小姐年纪小,不知事也是有的。方才可说过了,一个时辰便要毒发身亡,这奴才可不敢担保一个时辰就能完事呀……”
他说着,故意猥琐地嘿嘿一笑。
谢姝宁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不由恶心得紧,“你想要解药也不难,我给你便是。”
假和尚当即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他的心就又提了起来。
谢姝宁将匕首抛给月白,自己转身不知上哪儿取出一粒东西,掰开来,只塞了一半入他的口。
“解药给你可以,但却不能全给你。若是帮你解了毒,你便跑了怎么办?”谢姝宁笑眯眯地将剩下半颗往地上一丢,抬脚就踩了下去,重重碾压,“暂且先给你半颗,可延迟一个时辰,若是你就这么跑了,那就等着被毒死吧。”
说完,不等人开口,她又笑着补充了起来,“你瞧,这可只有这么一粒解药。”她抬起脚,将鞋底下沾着的东西在他眼前一晃,“如今这颗解药已毁了。”
假和尚大急,顾不得那解药一入口,自己便舌尖泛苦,忙道:“没了解药,那我怎么办?”
谢姝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自然还有旁的,只是放在哪里,当然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要不想死,就乖乖在两个时辰后,来找我。你若以为自己吃了半颗解药,现下就能抢走另外半颗,可就休要做这春秋大梦了!”
“你……”他惶恐地往后一缩身子,终于彻底觉得骇然起来。
明明只是稚龄模样,明明连眉眼都还未全部长开,可是眼前的小姑娘却像是能看穿他的心思一般,妖异得不像是凡人。
他终于道:“奴才记着了。”
声音微微颤抖着。
谢姝宁作慈和状,毫不顾忌地重重拍了拍他的脑袋,“去吧。”
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人在三老太太眼里,也只是枚用了便要弃的棋子罢了。她让这人来污了母亲的清白,绝不会只是如此,只怕是还另安排了时机寻谢家一众人来围观才是。
若不然,请这么多人一道来进香,岂非就没有意义了?
她抚上自己因为激动而泛红发热的面颊,心里冷笑起来,难得三老太太如此缜密,她怎能不好好回报一番她的好意呢。
窗户被重新打开,由月白握着匕首,亲自将人送出了屋外。
雨丝斜斜被打了进来,不知从哪儿混进来一片雪白的花瓣,悠悠粘在了窗棂上。
月白大口喘着气,盯着花瓣移不开视线。
像极了——
这花瓣像极了谢姝宁面上挂着的笑意,纯白无暇,天真动人,却带着潮湿又危险的水汽,似乎下一刻就会变成滔天大水向你兜头扑来。
月白直到这一刻,才惊觉,自己竟是从未了解过自己的主子。
僵硬着,身后忽然缠上来一只手。
谢姝宁的手掌搭在了她的手臂上,“假扮成春平,去寻陈姨娘。”
月白的身形高矮都同春平极像,两人的声音若不细听,也颇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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