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伶俐,在长房梅花坞颇得两位长者的脸面。长房老太爷更是,觉得她小小年纪,棋风沉稳,欢喜得不行,恨不得日日唤了她去说话才好。谢姝宁就时常趁着在梅花坞之际,同长房老太太说上几句闲话。
话不必多说,点到即止。
可那些话,就足够让长房老太太动了心思厌恶三老太太。
这倒叫三老太太后悔起来,当初怎么不直接毒死她算了!因怕惹出大事,她那日只是气不过才在长房老太太身上撒气,让人吃点苦头而已。可这会想想,若能早早毒死了,岂非一了百了!实在是没有见效那么快的东西,若不然她恨不得立刻挖一勺香粉塞进长房老太太嘴里去。
不过,到底只能是想想而已。
很快,谢元茂下衙后,回了玉茗院,就去寻谢姝宁。
前些日子宋氏几人还在商量着,等明年开了春,再给谢姝宁另僻一个院子独住。
三房人少,地方多,尽够住的。谢翊夏天便已经搬出去住了,宋氏舍不得谢姝宁,则多留些。
谢元茂是不管这些事的,他径直就去寻了谢姝宁。
进了门,便见两个八九岁的女童头碰头在那画画。
他愣了愣,“原来郡主也在。”
谢姝宁跟纪桐樱两人几乎动作一致地将笔搁下,抬头朝他看了过来。两人俱是明艳的样貌,生得并不相像,可给人的感觉却仿若双生姐妹。这些年,旁的事都变了,可唯独这两人私下里的交情却越来越好。
哪怕宋氏跟白侧妃的来往都不及她们密切。
在谢家玩得熟了,纪桐樱便当做自己家别院一般,起了性子就过来要住上个三两天。白侧妃拦了几回,没拦住,便派了人专程次次跟着她一道来。
这会见了人,纪桐樱就笑着点点头:“谢伯父。”
虽然她身份金贵,可她跟谢姝宁玩得好,所以也只管谢元茂叫伯父。
谢元茂听了倒也觉得受用。
“父亲可是有话同女儿说?”谢姝宁起身,问道。
谢元茂闻言,原本的受用就变得不受用了。谢姝宁自小就是唤他爹爹的,亲热。可如今倒好,一径只称父亲,带着说不出的疏离。
他咳嗽两声,招呼谢姝宁去了另一间屋子说话。
落了座,他先道:“郡主比你年长些,身份又高,你同她来往时,切记不可僭越。”
谢姝宁就笑,“父亲说得是。”
“你一向懂事,我很放心。”谢元茂说着,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明明小时候同自己那般亲热的女儿,如今便连单独说话也要坐得远远的,口口声声父亲说得是,真真叫人不痛快。
“父亲今日来,总不至于只为了同女儿说这个吧?”
眉眼日渐长开,谢姝宁的个子又窜得快,高高瘦瘦一个坐在那,叫正视过去的谢元茂觉得颇陌生。不知不觉,那个白胖得汤圆似的小丫头,就这样不见了。
他有些怅然,“没什么,只是那日敏敏摔了一跤,哭得厉害。”
谢姝宁挑眉,道:“陈姨娘抱着她去告状了?”
“告状?”谢元茂回过神来,“当真是你推了她?”
谢姝宁极不齿他问这样的话,冷下了脸:“父亲这话问得真可笑。”
谢元茂见状忙解释:“阿蛮,爹爹不是这个意思,你莫要误会。”
“父亲是长辈,我是晚辈,父亲想如何教训我都是该的。若父亲信了陈姨娘的话,又何必问我?左右要么信她的,要么信我的。”谢姝宁飞快地吐出一句话,牢牢盯着他。
陈氏生了女儿后,这几年便不像样子,没事就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伎俩浅薄。
时间能改变许多东西,人更是。
谢姝宁知道,再过几年,只怕就轮到父亲巴着母亲了。
父亲身上担着开枝散叶的大事,只陈姨娘一个是万万不够的。所以去年,便由三老太太做主又给谢元茂抬了她身边身段最好的冬乐做姨娘。冬乐是孤儿,没有姓,府里的人就称她冬姨娘。
母亲对这事,相当不以为然。
谢姝宁就知道,她对父亲的感情是真的日渐淡了。
不过,陈姨娘也好,后抬的冬姨娘也好,谁也没有怀孕的迹象。
两人都没有儿子,个比个着急,可似乎越是急切,就越没有用处。冬姨娘还好些,到底年纪嫩,可陈氏就惨了,她比宋氏还大上一岁,用不了几年就该人老珠黄,不趁早生下儿子,将来可如何是好。所以她拼了命笼络谢元茂的心。
的确也有些用处,谢元茂听了谢姝宁的话,换了话头叮嘱:“爹爹自然是信你的,只是敏敏到底是你的妹妹……”
谢姝宁暗暗冷笑,得亏他再也生不出孩子,若不然还不知自己要听几回“到底是你的弟妹”这种话。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