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帷帽,一路上时不时有打量她的人,这倒颇有点让她不自在,只催促了家人,早点扯好布回去。
芸香则牵着颜舜华的手,拍拍手抚慰几下。颜林氏则道:“要我说,非得让颜家戴那个劳什子干嘛,依我看早晚华姐的女儿身也藏不住,索性摘了去,谁爱看见就看见。难不成还一辈子当男儿?”
芸香不说话,只拉了颜舜华先走。
颜林氏叹了一口气,也拉了颜致远后头跟着。
一行人上了绣街,这一条街道上全部都是绣品与布料。芸香先拿了先头做好的部分绣活去了其中一家绣房交了活,领了点碎银出来。
颜舜华透过那半透明的纱帽看到这条绣街两旁商户林立,各家商户门头上都飘扬着代表自己绣品的绣旗。有的商户门口,则直接摆了一个六扇的刺绣屏风,屏风上的刺绣手艺一看就是大手笔。更有的商户请了说书人与弹唱人,一人拉了弦,一人合着拍子唱着歌,歌的内容都是商户自编的,多是赞美自家布品、绣活又多又好,价格又公道。
颜舜华一行人也停在这说唱的商户门前听了一会儿,便有店小二要殷勤的拉他们进去。芸香看了看那贴在商户门口上价目表,倒觉得还公道便与颜林氏商量了下,携了颜舜华进去。
颜世卿一个大男人站在这绣街之上,倒不时被来往的妇人们打量,禁不住红了脸皮,再看儿子颜致远也是一脸不自在,拉了颜致远冲颜林氏说了几句后,两人就拐上旁边的花鸟街上不提。
店内管招待的是两三个身着时兴样式的粉衫子、绿裙子的妙龄少女,颜舜华透过帷帽打量着,约莫着这几个少女的年纪也就十三、四的样子,倒是跟莫青山差不离。店内挑选布料的妇人、姑娘不少,见了她们一行人进来,因见颜舜华头戴着帷帽,难免悄声议论几句。
颜舜华虽心中不喜,但走姿依然有致。悄声议论的众人因见她举手投足间颇有一股说不出的仪态,只觉得又端庄又大方又有着说不出的好看,众人更是好奇,更有妇人偷偷指着颜舜华悄声冲身旁跟着的小姑说了几句,让身旁的小姑好生留意颜舜华的一举一动,学着点。
有性子活泼的小姑主动上来搭讪,问了颜舜华几句,颜舜华都中规中矩的答了。
那问话的小姑又问她是哪家的姑娘。
颜林氏生怕颜舜华说漏了嘴,忙抢着回答:“这是我平城的外甥女,来了观音一趟,我准备扯些布给她添些衣服。”
众人又问了几句,临走透露了哪种布料眼下正时兴,价钱都是多少的信息。
颜舜华几人自是道了谢。
这时,原先一直忙于招待的一名少女笑着走了过来,那少女先是冲着她们盈盈一拜,说了几句客气话后,便一边走一边指着悬挂着的布匹的优点,因见她们身上的衣服破旧但料子却还不错,便带了她们往中价的面料处走去。
那少女看了看颜舜华的帷帽,笑着道:“这位小姑,怎么这么热的天还戴着个帽子,这里没有男客,倒不如摘了下来。别热出好歹了。”
芸香本来也有点心疼颜舜华一路上被人指指点点,又怕她热,便和颜林氏商量了一下,冲颜舜华道:“华姐,要不,把帷帽摘下来吧?”
颜舜华确实有点热,想了想书院里的同窗都是男的,定然不会来这女人常来的地方,也想着这会摘了帷帽也好,等下出去的时候再戴上就是。因此,她听了那妙龄少女的劝,摘了那帷帽。
帷帽之下那一张如莲似玉的脸露了出来,恰如一朵春花绽放在贫瘠的荒野上,店内买布赏布的众妇人只觉得眼睛一亮,纷纷望向颜舜华,众人只觉得那幼稚未脱的脸庞上有华光在隐隐生动。
原先劝说颜舜华摘下帷帽的那名妙龄少女瞧了也不觉一呆,忽的击掌赞道:“难怪要头戴帷帽,这样的好容色怎能不遮掩。”
众人也跟着赞了几句。
芸香怕颜舜华听了不自在,忙道:“小孩子不经夸。”众人这才停止了赞叹,又有人打听是平城哪家的。
颜林氏拿话糊弄了过去。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见她们好似急着挑完布要走,便也不过多搭讪。
先头负责招待的那名少女见芸香盯着一匹桃粉色的浮光棉,忙将那浮光棉拿了下来,热情洋溢的笑着道:“这匹浮光棉最是适合小姑们穿,一尺布二十八个大钱,价格便宜,难得的是过水不浮色。眼下这天热了,扯些回家给小姑做衣裙倒是正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