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那个时候,心魔出现了。
或者不能称之为心魔,只是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一种情绪,一种感情。这种感情被具象化,形成了他心中的一个障碍。
他坐在翠竹峰的山门前,已经包扎了的伤口隐隐作痛,看着山间云雾往来,却觉得失去了一股力量,这些年支撑着他不放弃的力量。
好在她回来了,他是欣喜的,可理智又叫他不能放纵心中的感受。
这些年他也没少见识仙门之中的纠葛,心知穆相思如果活着,仙门不会放过她。他想将她留在身边保护,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有结丹期的小仙修了,他如今在仙门是有一定的说话分量的。
可是呢。
可是再一次,还是在魔宫,他还是没能遵守承诺保护好她。
他发现自己的软弱并不是来自于力量的大小,而是面对那些仙门长辈,始终下不了手不会反抗。他已经习惯了遵守规则和礼仪,这些东西约束着他的行为。
直到他想起被忘记的扶摇之事,才知道自己亏欠的不仅仅是言而无信。
她本可以是三界唯一一个仙魔双修之人,却为他舍了金丹。她本可以安安稳稳的做她的魔尊,却屡次为他让步,为扶摇着想。哪里像是她所说的,想看仙门出丑。
还不清的,这一辈子都还不清的。
“……”
他睁开眼睛,漆黑的室内只有烛火摇曳。他走到镜子的面前,冷冷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言语之中居然带着害怕。
“你早该消散了。”
没有谁回答。
魔宫一役,仙魔两败俱伤,妖族渔翁得利。穆相思散去一切力量用冰玉芝带走重塑肉身,季轻诺元神破裂奄奄一息。他吸收了飘散的魔尊之力,将季轻诺吞噬,应该尘埃落定才是。
但是,哪怕过了十年,季轻诺的神识还是一直没有散去,甚至开始影响他的思维。
他本该是没有容貌的,只有一张模糊的脸。但是镜子里的他每天都在发生变化,现在已经变成了季轻诺的脸。他从来不懂什么叫害怕,现在那种感觉一天天的加深。
他吞噬了季轻诺,但现在季轻诺也神识也在一点点的将他吞噬。
殿外响起了敲门声,厚重的门被缓缓打开,光线投了进来,将他的轮廓勾描出来,而身上的黑衣却像是能够吸收一切光明,让人不敢直视。成功的掩藏住了他内心的困惑与不安。
报信的小鬼跪在门外,低着头,说:“神魔大人,魔尊求见。”
报道完,小鬼小心翼翼的抬头,瞥见镜子中的影像有些异常,一闪而过的变化让他以为是幻觉。刚才镜子里照出来的人,穿的居然是白衣?
小鬼想再次看看确认,此时镜子中已经和本尊无异,是神魔一直穿的黑衣。
“让他进来。”
魔尊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身白色的裘衣及地,不染一丝尘埃,脖子里毛茸茸的领巾和脑袋上毛茸茸的耳套让这季节硬生生的看着像是冬天。
是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