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那倒下的人影飞奔而去。一旁的冰刃本想要抓住她,可伸出手时已经晚了一拍。柳长宁每跑近一步,心中的忧伤便加深一分。她听到一个细若未闻的声音唤道:“郡主。”
她半跪在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旁边,低低地说道:“我在。”
暗影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柳长宁的手腕,他的小臂上有一道三寸来长的伤口,伤口极深,以至于连腕上的森森白骨都露了出来。他的声音可怕地暗哑着,整个人虚弱地随时都会晕厥似的:“郡主,真正的大部队是在左首的山脚下,如今他们怕是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兵分两路往这边而来。”
柳长宁轻声宽慰他:“区区几百人的前锋,怕是入不了李正兴的法眼。此时他绝不会大张旗鼓的派大部队围剿,即使有追兵,也不过数千,我们既占了地利之便,刘得远的援兵也在赶来的路上。只要弟兄们同仇敌忾、背水一战,我们仍是有胜算的。”
暗影静静地凝视着他,忽然头一歪,伸着的手臂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柳长宁心中一惊,那伤口处留出的鲜血已成黑褐凝固的状态,显然是滇军在刀口上喂了剧毒。她伸出手指去探暗影的鼻息。虽然微弱,幸好人还活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只瓷质小瓶,对冰刃说道:“暗影我便交给你了,此役结束,希望你能将他完整地带回王府。”
兵刃待要再说,柳长宁手臂一摆,长剑横出:“走,不然军法处置。”
送走了冰刃,柳长宁对身后的士兵道:“暗影与冰刃皆是王府暗卫,算不得真正的军人。你我却是不同。这一走,便成了逃兵,普天之大,再没有你我的容身之处。因而,我便问一句,愿不愿意同我一道去送死?”
那把百名士兵多是十七八岁的精干少年,多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听了柳长宁的话,倒像是收到了羞辱。他们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绝不抛下同袍兄弟独自苟活。”
柳长宁仿佛受到感染,脸上闪现出别样的光彩:“既然如此,能与诸位同生死共患难亦是大快人心之事。”她用枯枝在泥地上画出两军如今的位置,又将暗影拼死得来的消息同大家说了。最后,她一闭眼,慷慨道:“如今以我方八百人之力要杀入敌营,实如蚍蜉撼大树。即使李正兴如今尚未完全掌握我方的具体位置,怕是也已摆出了请君入瓮的阵势等着我们呢。”她随手捡起一枚碎石“啪”地一声放在标示着滇军主力所在的位置:“如今我便赌他的刚愎自用。即使知道我们迟早会自投罗网,也不愿意干耗着五万人的大军。只要防守有一瞬间的松懈,便抓着这个机会冲入阵中。就算掀不起滔天大浪,总也能为威骑校尉的队伍留出时间。”
她从轻云的背上扯下一面朱红色的旗帜:“这旗帜本来是要在凯旋而归那一日使用的,如今怕是用不着了。各位各取一条缚于手臂之上,等上了战场也好区分敌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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