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照相

李老板，你看刚才那先生看起来年纪很小，可是老气横秋的，还懂洋文，你怎么看？”

    老板道：“全身泛着一股洋气，气质不俗，眼睛明亮，肯定是留学归来的。”

    ……

    对于小姐和老板的对话，苏灿是没听到了，他正在不远处的街边一角，银行附近的花坛那买香烟。一位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背着香烟夹子在吆喝。

    “卖香烟啰，新进的大亨牌香烟哦。”女孩的声音很清脆。

    苏灿看了下烟夹板里整齐摆放的烟香，牌子还挺多，什么“一品香”，“玉堂春”、“大亨”、“海军”等等。

    “小姑娘，你这有带过滤嘴的香烟吗？”苏灿问。

    姑娘好像没听懂，但是机灵的她很快就明白了，笑道：“先生，没有，不过我这还有烟斗和烟嘴卖，要不你看看。”

    “好吧。”

    看来这个时候的民国还没有流行起过滤嘴的香烟。

    姑娘卸下肩膀上的一个小背包，打开，里面有一个木盒子，装着几个烟斗，还有几枚烟嘴。有木质的，有铜制的，也有玉石制的。

    “就这个和田玉的烟嘴吧，多少钱？”苏灿问。

    “先生，您可真有眼力，一下就认出了是和田玉的。正宗和田玉，温润柔软，吸起来有一丝冰凉，五块大洋。”

    苏灿不觉得贵，因为后世如此品级的和田玉，一克都在4000块左右，这支烟嘴至少也有二十克了。

    “再来一包大亨吧。”苏灿道。

    “大亨4块，一共九块。”姑娘道。

    苏灿也没还价，这姑娘小小年纪就出来混，让他想起自己的小时候，也干过摆地摊的活。

    苏灿付了九块大洋，拿了一包烟，一支烟嘴。小姑娘很高兴，苏灿一分钱都没还价，也很客气的道：“先生真阔气，送你一枚火柴吧，二十支装的哦”。

    苏灿收下，笑道：“谢谢。”

    买了香烟，拆开包装，拿到鼻尖嗅了嗅，香味还行，装了一支，点上，吸了一口，比后世的香烟还是有点距离，烟丝不够精细。

    回到照相馆，苏灿有些吃惊，那个富家女还在摆照型照相，貌似还换了衣服……怎么这么墨迹呢？

    “怎么还没好？”苏灿嘴巴叼着烟嘴道。

    丫鬟道：“第一张才照完呢，这是第二张了。”

    次奥，耍我啊！

    苏灿忍了，问：“还有几张？”

    老板笑道：“还有五张，一共六张。”

    我艹，你特么有钱烧的，没事照这么多相片有病啊？你以为是照比基尼显真集啊？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苏灿只好一个人坐在一旁抽烟，喝咖啡，还好，咖啡还没太冷，毕竟这才十月份的天气。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看着这富家女好像不怎么会摆照型，这个摄影师老板，也许是羞涩，也不怎么会手把手的指导。

    苏灿看不下去了，你这样磨磨蹭蹭的要拍到什么时候啊？

    要说到摆照型，苏灿脑海里就浮现出后世模特们那些风骚的姿势了。

    “这位小姐？你这是在拍艺术照吗？”苏灿问。

    “是啊。”小姐点头。

    “可是你的笑容很僵硬，造型姿势更是僵尸女似得，谈何艺术？”苏灿不客气的点评道。

    小姐一愣。

    丫鬟骂道：“你敢骂我们小姐是僵尸？”

    老板笑道：“看来这位先生对照相似乎颇有见解啊。”

    苏灿道：“不敢，不敢。所谓的照相，这在法国叫摄影艺术，懂不？它是一门艺术，不是用来臭显摆的！”

    小姐也听出了苏灿语中带刺，可是听他提到法国，有些好奇心，也就隐忍不发了，看他还能说出啥名堂。

    看到众人都盯着自己看，苏灿继续道：“什么叫摄影艺术？它是美学的一种，叫审美视觉。一件好的摄影作品，能反映出摄影师的审美标准，也能反映出人物的美学视觉价值。

    这位小姐无论身材，气质，脸蛋，都不错，算是高颜值了。这第二套照片你又换了这印花的白色旗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光换衣服不换发型，有毛用啊？衣服、发型、气质、造型、采光、神态，综合搭配下来，才是一张合格的摄影作品。”

    苏灿一顿“妙语连珠”直接把大家侃晕了。都瞪大眼睛，全神贯注的听着。

    “再比如摆照型，洋人叫摆poss，它是有主题的。比如这位小姐，一看就是那种任性的傲娇富家女。那么你就可以用卖萌的造型，用此来显示你的青春活力，无限风采。”

    “比如嘟嘟嘴。这叫萌哒哒美。”

    苏灿学了一个嘟嘟嘴的样子，

    “比如撅屁股，毕竟你的臀部曲线很翘的，要善于抓住亮点。这叫曲线美。”

    苏灿又学了个扭臀的造型。

    这两个动作很滑稽，连小姐都看笑了，还夸自己屁股翘呢，但大家又觉得似乎有点道理的样子。

    “再说这衣服选择，你为什么选择旗袍？你装熟女？你需要的是本色演出，OK？需要展现一个青春活泼可爱的女生形象，而非风情万种的熟女，你以为你是情场老手的影视明星啊？衣服嘛，我觉得一套清纯的学生装就足够了。”

    “再说这化妆，你这妆容，画的这么浓，口红血红，跟鬼似得。苏轼有句诗，叫‘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漠总相宜’，你还真以为你适合浓妆啊？

    错！你这水淋淋的大眼睛，配上这白皙的皮肤，李白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哪还需要化妆的？

    女人为何化妆？

    女人化妆是为了掩盖脸上的雀斑啊，黑色素啊，可是你青春靓丽，你没有啊，那你还不来一张素颜照，让世人为你的绝世容貌而震惊！让男人们都为之倾倒！”

    苏灿一段话犹如机关枪哒哒哒连发，侃得是滔滔不绝，又犹如黄河之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不过看小姐和老板的表情，似乎已经被侃的痴呆了。长这么大，她们哪里听过如此多新奇的词语，还有如此独特的看法啊，就算是“新思潮”，也没这个新啊。

    小姐眼中似乎还略带一丝眼泪，应该是被喷伤了。从小到大，还从来没受到过如此多的否定和批判。

    被侃哭了？

    可是又不对，她又笑了，白里透红的双颊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这应该是想到了苏灿夸她不化妆也能迷人的缘故。

    “说几句就哭了？玻璃心碎一地了？这下又笑了？有病啊。算了，跟你们简直是对牛弹琴。我走了，你们慢慢拍。我晚上来。”苏灿喷完后，打算撤退。

    “等等。”那小姐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