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吧。
静海县的江湖人物,提到孟父的时候都是说,“一条好汉!可惜弃武从商,弄得家破人亡。”
要是孟超中了举,又当了官,江湖人士的口风就会大变吧。
加上现在又有章小姐的事情,让孟超的功名心更重了,待在县里虽然也是焦灼,可是毕竟还能有一丝奢望,出来以后看见这遍地的才俊,孟超被打击得有点狠。
这一天海天书院中有一堂押题课,孟超甚为重视,早早就拉着杨云和孙晔来到学堂,在前排找座位坐下。
讲课的是个往科的举人,精心研究乡试数十年,在南吴非常有名,他押的科考题目虽然没有中过,但是最近几科每每都能沾上点边,因此名声大噪,被海天书院专门请来。
这位讲师在台上东拉西扯半天,说得云天雾绕,学子们听得昏昏欲睡又欲罢不能,深恐一个不留神漏了什么关键东西。
滔滔而谈整整一个时辰,在所有人几乎都要崩溃的时候,这个老夫子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纸卷,用手指轻轻捻开。
“都听好了,这是我用毕生心血精选的十道题目,我只念一次,不准提问,我也不会解释,没听清的人就自认倒霉吧。”
课堂上顿时针落可闻,学子们的目光恨不得刺进那薄薄一页纸里去。
“……”讲师开始抑扬顿挫地宣读题目。
台下数百学子没人说半句话,满堂都是刷刷的走笔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念完十道题目,老夫子像得胜回朝的将军一样离开了课堂,下面的学子们一下子炸了锅。
孟超往杨云身前一看,“咦?你没有记啊?”他随即一拍自己脑袋,“忘了你的记性好。”
然后孟超拉着孙晔,逐字核对记下来的内容。
核对了好几遍,孙晔都有点不耐烦了,孟超才珍而重之的把那页纸收入怀中。此时学子们已经纷纷散去,课堂中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海天书院中的静海籍的学子不止孙晔一人,不过也就他和杨孟二人比较投缘,成天混在一起。
看见孟超郑重的样子,孙晔叹息着说:“唉,这个东西也不用太着意啦,其实这么大张旗鼓的搞,有哪个考官会出这上面的题?听说那个讲师还有些真东西,不过自己藏着秘而不宣,除非是至交好友才肯透露。”说完又问道:“你们等会去干什么?”
“哎呀,我好像记漏了一道题,老孟把你的纸借我抄一份。”杨云说道。
“那你们抄着,我先走一步啊。”孙晔告辞独自离去。
望着孙晔的背影,杨云若有所思。
“给你。”孟超把记着试题的纸递过来,杨云随意扫了一眼。
“好了,记住了。”
“真羡慕你的好记性,我看今秋你中举应当有五分成算。”孟超羡慕地说。
“不如我们撞撞机运如何?”杨云突然正色说道。
“如何撞机运?”
“我们各凭心中所想,互出一题,看能不能侥幸押中。”
孟超感觉有趣,笑着答应了,闭目沉思片刻后在纸上写了一题。
杨云也张口说出一道题目,孟超正要拿笔记下来,被杨云拦住了。
“记在心里就行,不要落在纸面上。”
“为何?”
“我们随便猜猜试题无妨,可是万一要是真的押中了,有只言片字流落到外面,不免是一场麻烦。今日之事,就你我二人知道就行了,不要再告诉别人。”
孟超答应下来,心想杨云还真把随便出的这道题当回事儿啊,不过看杨云说得郑重,心中也不由自主地重视起来,寻思这道题倒是要好好准备一下。
杨云知道孟超很是稳重,他既然答应就肯定不会乱说,如果是孙晔,杨云还真吃不准他会不会不当一会事儿般宣扬得到处都是,当下放心地点点头。
又过了两天,月底到了,杨云、孟超二人收拾行装,离开海天书院。
辞别时孙晔惋惜地说道:“二位兄长,离科考还有两个月,为什么不在这书院里继续攻读呢?回去以后的条件总不如这里吧。”
这一个月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孙晔知道杨孟二人不缺银子,秋考在即,有点钱的学子们都往海天这类书院狂涌,偏偏他二人要回乡下。
“家中有事,不得不回呀,好在我们两个月后就能再见,到时候再把酒言欢吧。”杨云说道。
“就是不知道那时还有没有这个心情——哎呀,不说这个,那我祝两位兄长一帆风顺啦。”
“多承吉言。”
和孙晔拱手道别,杨云和孟超赶往码头,搭上一条开往静海县的商船。
趴在船帮上望着海浪,杨云心中思绪起伏。
短短一个多月前离开静海县的时候,自己身上只有十几两银子,这趟出行,月华真经突破到第四层,还得了几百两现银,青云石镇纸一方,还有七情珠这个本命法宝,真可谓是收获累累啊,想想都会让人兴奋得不行。
不过杨云此时心中,盘踞更多的是浓浓的思乡之情。
上一世修炼小成,经由凤鸣府回乡寻亲,已经预感到结局的自己,那时的心情充满着沮丧和绝望。那种心情即使被埋藏在心底多少年,此时发酵出来依旧是那么清晰。
万般悔恨伤怀,在如今归乡的喜悦之情冲淡下,渐渐化去,只在心中余下一抹淡淡的惆怅。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