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阳光透过重重树叶的缝隙,筛落下几许,静谧的山林中,四野俱寂,偶闻两声虫鸣鸟叫,正是遗世般的宁静。陡然一阵翅膀扑腾声起,林子的另一端一大群的鸟似受了惊,四处惊飞。不消片刻,一串似惊醒了天地的马蹄声自林间道上飒沓而来,沙尘尽处,一行十来匹骏马飞驰而至,每匹马上都驮着一戎装武士,飒飒英姿,别有一番英武气派。当头一人玄甲红缨,一扯缰绳,勒停了马儿,玄铁头盔下双目半抬,目光似有几分复杂地凝着前方的重重绿荫,更似穿透这山林不知望向了何处。
他身后那十几轻骑训练有素地随即停下,“大人,前面不远就是松陵大营了!”
“嗯!”那人轻应一声,收回视线,单手利落一扯缰绳,再度打马而行。身后,其余骑士紧随,骏马呼啸而过。马蹄声渐行渐远,林子又安静一如最初。
东离虎威军所在的松陵大营位于松陵城北十里外,能容下十万军士的军营,足可见其壮观。正是午后休憩时间,军营中不似操练时严谨,反而多了几分散漫。兵将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打闹,也有兴致来了就撩起袖子较量上一回的,周遭免不了起哄声声,倒是热闹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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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冉,奔雷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吧?改明儿我可能带它出去溜溜儿?”大踏步走进马厩的男人生得很是高壮,刚跟几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摔成了一团,将他们一一摆平在地上,浑身是汗,他却似浑不在意,兀自挽高着袖子,松垮着衣襟,微微露出两分犹带着晶莹汗珠的结实胸膛。
被换作“阿冉”的身材瘦长,穿着虎威军清一色的青布衣套玄色甲,盘扣规矩地一路扣到颈下,正默不作声低头给马加料。孰知那匹棕褐色的高健马儿却似能听懂人话,听得“溜溜儿”几字,有些兴奋地刨了刨蹄子。阿冉忙伸手挠在马儿头侧,做了两手势,又安抚地低念了两句,便将有些焦躁的马儿安抚下来。回过头,一双琉璃般清亮的眸子却带了两分怪责,横了男人一眼,“三哥,奔雷皮外伤是好得差不离了,但要溜溜儿怕还是得等等,除非你下回去杀南蛮子,想换匹马骑!”虎威军常年与南夏军作战,双方各有死伤,自然是千仇万恨,不知何时起,便兴将这南夏人唤作南蛮子。
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呵呵赔笑。
“还有……下回再让我知道,你在奔雷伤未好前,偷偷喂它吃糖,你就别想再见着你的酒葫芦了!”
“别!别!别!好阿冉!你知道的,这奔雷爱吃糖,跟你三哥爱酒,这都一样的,没得治!我最多……最多对不起奔雷,让它戒糖戒到伤好为止!”男人急了,忙不迭地摆手,作保证,顺便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战友”,哪怕是奔雷兄愤愤地打了个响鼻,以作不满,他也恍若未闻。
见男人这模样,阿冉喉间有些痒酥,轻咳了一声,才没笑出来,“这可是三哥自己说的,可要说话算数!”
“那是当然的!我姚三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这么久了,阿冉可见过你家三哥言而无信过?”
自然是没有!偏偏这三哥明明只是看似憨厚,却绝非好糊弄的人,却不知是不是让着他的缘故,总是顺着她,以至于许下了一个又一个承诺。好在,阿冉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哄他许下的大多都是为他好,且无伤大雅的小事。抿抿唇,想到此处,阿冉刻意板起的脸上终是有了笑意,那姚三看在眼中,沉敛的眸子里也多了两分柔和的笑意。递了只刷子给姚三,阿冉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给奔雷刷起了身。阳光静谧地洒落在两人一马身上,似是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真正是岁月如斯静好。
可惜,这样的平静与美好很快被打破。纷乱的马蹄声中,姚三和阿冉早已停下手里的动作,各自沉敛着眸色,看着那十几轻骑丝毫未作停留地飞驰而过,直朝主帅营帐所在处奔去。
“看来我得去一趟了!”姚三放下手中刷子,将挽高的袖子慢慢放下,原本眼中的柔和笑意不知何时消散,那双眼,像是阳光下的影子,让人看不太清。
“三哥不如去梳洗一番再去,总归是从京里来的大人,而且是带着皇命来的,若是冲撞了,可就不好了!”阿冉目光望了望帅帐的方向,眉宇间,轻敛起一个褶。姚三点了点头,举步而去。
阿冉又看着姚三的背影好一会儿,直到奔雷不耐地蹭了蹭,阿冉眨了眨眼,这才回过神来,哦,险些忘了,她还在刷马呢!
主帅营帐内,这会儿的气氛,却绝对谈不上一个好字。
韩定涛知道,皇帝遣使而来,绝对没有安好心。韩定涛知道,皇帝绝对不会让他好过。韩定涛还知道,能够作为特使而来,绝对是皇帝心腹的心腹无疑。只是,跟面前的年轻人大眼瞪小眼的同时,韩定涛才知道,他还是小看了皇帝,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远比他想象的要……阴险、卑鄙、狡诈……以下省略一堆贬义词。
姚三走进帅帐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奇怪的画面。身形同样挺拔高大的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中间隔了一个身长的距离分据两头,互不示弱地大眼瞪小眼,帐内的气氛很是诡异,恍惚,风息也止凝了一般。
听到脚步声,年轻的那一个目光微闪,“想来韩元帅应该已经是领会圣上的旨意了?”
韩定涛挪开视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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