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离是被温柔的风叫醒的。
睁开眼,看到的不再是皓月当空的墨色天际,而是庄严古朴的木质大宅,与坐于廊下悠闲品茶的……老头子。感受着背后树干的,任离知道他这是被人用轻柔的方式叫醒了。从树上被转移下来可以防止他万一夜间翻身摔下来的危险,没有打扰到他的睡眠也值得一谢,但任离起身拍打着沾了泥土的校服,决定“不小心”忘记道谢这么奢侈的步骤。不管冬天夏天时代为何洗衣服永远那么麻烦。
奴良滑瓢没想到这么轻的动作还是把少年惊醒了,看少年整理好了自己,摆好长辈的威严适时的出声,“是陆生的朋友吧,夜深了,陆生在找你。”这是逐客的意思。
任离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很自来熟的走上前来,并排坐到身旁。“陆生应该忙着和家长同学交流感情,我可以叨扰您一会儿吗?”
奴良滑瓢没有拒绝,一老一小两人在寂静的庭院中欣赏着熟悉又陌生的风景。夜风拂过,樱花树沙沙晃动,大片的粉色花瓣在空中上下飘舞,偶尔被吹上天去,皎洁的月光下越显妖娆。
“很美吧。”奴良滑瓢感叹道。身边的男孩太安静,竟让他找到了些久违的熟悉感,不自觉的想要分享些感受过去腹黑总裁诱妻上身。
“嗯。”任离望着樱花树,那些光怪陆离的场景一一定格,纷乱无序却又美得惊心动魄,与眼前的景色再适合不过,“不管看多少遍都觉得不够呢。”
“没错。”奴良滑瓢感叹完才觉出不对,他低声笑着,因衰老而愈发沉稳的声线依旧让人着迷,“真是滑头的小鬼,你今天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吧。”
任离腼腆的笑了笑,没答话,奴良滑瓢倒生出性质,追问,“小鬼,名字。”
“青木羽成。”任离老实的答,他强迫自己把视线转移到身旁的老人身上,偷偷打量两眼。果真老了。身高缩了不少,添了皱纹,皮肤粗糙,一头飘逸的头发脱落殆尽,看起来只是个行将朽木的老人罢了。虽然知道会看到什么,但果然亲身体会过后还是会生出一丝悲凉。
万物都在改变,生老病死,岁月枯荣,他以为他可以笑对世事,不料仅是直面曾经友人的老去就如此的痛苦。
奴良滑瓢一怔,极快的从回忆漩涡中挣脱出,露出无奈的表情,“哪个不负责任的父母给你起的名字,离开,光念着就觉得……说起来,小鬼,你觉得陆生这个名字怎么样?”
任离确定他从对方语气中听出了“快来表扬我快来表扬我”的含义,“陆生吗?挺好的。”任离含糊过去。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啊,太敷衍了,这种时候应该夸名字取得好才对,再来一遍。小鬼,陆生这个名字怎么样?”
你的老人架子就是用来欺负小孩吗?任离摆正态度,坐直身体,郑重的敷衍道,“很好的名字。”
猛然觉得对话的感觉如此熟悉,两人都恍惚了一下。奴良滑瓢云淡风轻喝了口茶,继续维持着高人风范,“陆生那孩子,性子有点怪,以后还要多麻烦了。”
“不不,受照顾的是我才对。”任离配合的寒暄着,突然语锋一转,“那个,恕我直言,孩子的性子都是大人教出来的。”
“哎,谁让陆生有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呢。”奴良滑瓢像是没有察觉到大人的范围中包括自己,轻飘飘的把黑锅架在了自己儿子身上。这个小鬼好难缠!如果不是念在这份熟悉的份上……
任离见好就收,毕竟不是四百年前熟悉的关系,仗着对方的熟悉感把受欺压的份适可而止的还回去就够了——对友人小心眼发作更厉害的任离心情愉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赏着夜樱,月色渐渐西沉,不知何时任离重新睡着了,这次直接用不算宽厚的肩膀做了枕头。奴良滑瓢放纵了身边少年的动作,难得忆起了过去,尽管不是些美好的回忆,反而充满了气愤,但毕竟也是记忆中算是重要的一部分。最重要的是,与少年的交谈没有像和孙子交流时出现的代沟,三言两语相处得极为愉快,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陆生的运气不错。如果他肯接任三代目就好了。想到烦心事的奴良滑瓢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又能压下那堆越来越服的手下多久,陆生,赶快成长起来吧。
第二天,睡眠不足的任离险些迟到,托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被奴良陆生一路拽出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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