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将军手下有亲兵,也有下属,在京城待得久了,人脉关系网自然要宽一些。那些下层小军官大多数都住在外城,恰好有这么一位,家是在赵泽他们租的房子附近,与那房东夫妇是多年的老街坊,就听说了一些事,昨日过来给曹太夫人请安,闲谈时就提到了。
赵泽一家明明已经落魄了,他本人也算是明事理,可牛氏这个长辈却糊涂得很,总还以为自家是往日的官宦门第,事事都要讲究,无论吃穿用度,就算不是上好的,也不能太差了,出门见人,必要着绸衣,穿金戴银,如果没有真金,至少也要是鎏金的,吃的不是山珍海味,也要顿顿有鱼肉,米也要好米,菜不新鲜的吃都不吃一口就叫人扔,连下人都不碰。他家还养了几个丫头,都是从前富贵时贴身侍候的,本来就是娇养的副小姐,粗活半点不懂,连烧水做饭都做不好,偏又爱争闲斗气,家务活全都要那几个老奴来做,连房东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了两句。那牛氏不但不能体会别人的好意,反而觉得对方可恶,天天嚷着要搬走,另寻好的宅子住去。
而赵泽这边,则终于找到了亡父的埋骨之地,亡母遗骸却真真是下落不明了。他带着几个老仆在乱葬岗上找了两天,只能找到几具看着有些象、但又拿不准的。他与生母已经多年未见,生母身上穿的也不是从前他所熟悉的华裳了,时间又隔得有些久远,尸首俱已腐烂,他只能将那些疑似的尸骨都收殓起来,分别火化了,送到一处小庵里请人念经超度,再花点钱买了香烛来祭拜一番。可因为不敢确定哪一位才是生母,他连个牌位都不敢立,只能一拜就把那几坛骨灰都一起拜了。
牛氏就以这一点为理由,禁止他将骨灰带回家里。他没办法,只能将坛子全都托付给小庵里的姑子,只让硬拉着妹妹去祭拜一番。这件事结束了,他家里却没有平静下来,因为赵演留书出走,带着从大理寺领到的收赎文书,出发往西北寻小钱姨娘去了。他的路费还是赵泽给的。
赵漫如今学乖了,亲兄长不在家,小弟又被祖母带在身边抚养,她生怕嫡姐寻法子折腾她,每日就带了针线活躲到房东家里做活。她不在跟前,牛氏少了一个出气筒,赵氻是她将来养老的指望,年纪太小,也不舍得打骂,怕打坏了,牛氏被庶孙算计背叛而起的怒火,就全都发泄到胆敢把钱借给赵演的赵泽身上了。
赵泽离开张氏祖孙,回到亲人身边时,身上带的所有钱财,都落到了牛氏手中。
这还不足,牛氏还要他出去弄钱,不管是用什么法子,总之要他赶在秋天之前赚到足够的银两,让全家人换一个大一点的宅子。她本意是想让赵泽去找人要钱,至于他找的是赵家二房,还是蒋家姻亲,她就不管了。但赵泽谁都没找,反而在崇文门附近的书铺子里寻了份小工的差事,每日搬书,只赚得几文,一个月充其量也不过几百钱,想要换宅子,谈何容易?牛氏成天在家骂他,还罚他跪上一夜,他只是默默地忍着,跪完了,就继续早出晚归地做苦工。
曹太夫人说完这些后,就对张氏叹道:“我从前还以为他一家子都不是好人,如今想来,到底是老郡公的血脉,怎么可能一个明白人都没有?这赵泽倒还算不错,只是摊上那样的祖母,他又是个孝顺的,日后还不知会如何受苦呢。”
张氏也听得心酸:“泽哥儿原是个好孩子,小时候不懂事时还犯过糊涂,但如今大了,也就明白事理了,自然不会象他祖父与父亲一般做歹事。我从前跟他说过,要认回他是不成的,他老子的逆臣名声只会坏了赵家清誉,但若他实在有难处,只管来找我。族人要在京城里开买卖,多雇个人来抄抄写写也没什么,钱粮多给些,他还怕会饿死不成?可他却没来,反而去给别人做小工,只怕是担心他祖母会缠上我们家吧?”
曹太夫人摇头:“那个牛氏,从前我就觉得她不好,牛家家教本来就不行。昔日他们家牛妃生得美貌,也曾在太祖皇帝宫中得过宠,可一时风光就忘了形,连自个儿几斤几两都忘了,还想安插娘家人做官,犯了太祖皇帝的忌讳,不过一年半载就失宠了。可笑牛家还自以为了不起,生的女儿个个都自视甚高,真当牛家女是因德言容工才入选后宫的不成?只是靠着一张脸罢了。尤其这个牛氏,素来就性子刁钻,能嫁进侯府,还是靠私相授受得来的姻缘。你又不是那等刻薄媳妇的婆婆,她要管家,也分给她管了,她自个儿管得不好,还贪污了公中的银子,吃相难看到人尽皆知,她还有脸怨恨你?可见这人心是坏的,怎么都变不了。她养大的孩子,自然也跟她一样是坏种!泽哥儿兴许是这几年不受她待见,在她跟前少,才没跟着学坏。”
张氏只能苦笑。对于牛氏,她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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