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繁花碧落生死共

    这一觉睡到大天亮，一醒来眩晕、眼涩、骨头发痛，仿佛是从地狱回到人间，窗帘密闭四合，一缕阳光透进来，落地窗帘底下有一圈绒绒的光，落晚翻了个身，清凉的被子从肩上滑下去，她懒洋洋地不愿动弹，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看了下腕表，已经七点半了。

    她起身下床，伸手拉开窗帘，天空瓦蓝瓦蓝的，明净得像一面琉璃镜，镜面浮着大朵大朵洁白的云，逶迤如柏擎仓送她的丝巾，她打开窗子，长至脚踝的白色睡裙在微凉的晨风中飘拂，沙沙的拖过地板，她细细地四处打量，法云安缦坐落于天竺古村，有灵隐、永福、韬光、法净等七大名寺环抱，清新宁静，复古的外表，精致的雕花，朴素的帷幔，木质的家具，偶尔有僧侣经过，仿佛时光倒转，不经意间回到了百年前。

    兰嫂急忙走过来关上：“小姐，晨风可吹不得，当心着凉。”

    “我记得他八点钟约了‘唐氏’董事长。”

    “李泛说少爷临时改了时间。”

    落晚“噢”了一声，拉开衣柜，里面放置一台电暖器，她拿出来搁在网状桌台下面，给衣服煨暖，柏擎仓一向惧寒，除了盛夏每天穿的衣服必须让暖器给以温度，他太重*，衣物方面除了管家从未有过其他人接触，直到她十二岁在他暗示下着手打理，算一算已经有十年了，兰嫂站在她身侧：“小姐，你只要记住，少爷最爱的是你就够了，至于其他不用放在心上。”

    落晚抬眸，乌黑的眼珠望着她，眼睛亮得惊人：“如果您爱一个人，会背叛他吗？如果您爱一个人，看着他和别的女孩浓情蜜意，心不会痛吗？”

    “小姐……”

    “我要去洗漱了，今天还要观光呢。”她走进浴室，“我很庆幸自己不爱他。”

    在服务生引领下来到掩映于一片青翠树林后的吟香阁，这里是唯一可以享用西式美食的餐厅，柏擎仓已经坐在那里：“住的还习惯吗？”

    “很好。”

    “想好去哪里玩了吗？”

    “还没有。”

    “就在附近吧，A周围都是著名的景点。”他看向兰嫂，“这里虽入住的人不多，但旅游观光的人很多，一定要照顾好落晚。”

    宁榆检查着手上的指油，有点漫不经心地道：“真羡慕落晚，可以去观光。”

    落晚一脸笑意，神情轻松自在，带着些微撒娇的样子，如小妹妹在姐姐面前说话时的恣意，和宁榆一样，她的话也说得漫不经心：“你也想去？”

    宁榆点头：“当然。”

    “可我记得你昨晚还和我炫耀，很荣幸可以陪少爷参加商业谈判，怎么今天就改成羡慕我了？”

    宁榆这才意识到被算计了，很明显是报复她昨晚的行径：“我是说笑呢，我很喜欢陪擎仓工作，至于观光，都是幼稚小女孩的行为。”

    窗子里射进来的阳光像是透明，高脚杯里的干白葡萄酒亦是晶莹剔透，映着宁榆气得发白的脸，她的心情明快起来：“你不是也当了很多年的幼稚小女孩？”

    宁榆怒不可遏，但碍于柏擎仓在场，只好强忍着，侍者将餐点端上来，是巧克力树莓慕斯蛋糕，入口即化，落晚折腾这样久，早就饿了，越吃越觉得香甜可口，吃完一块又拿过第二块，宁榆的手堪堪停在半空中：“你怎么这样能吃？”

    “再怎么能吃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落晚唇瓣微微扬起，眉眼间有种天真的明媚，仿若星光无声无息漏到心上，有脚步声传来，她抬头看去，一口蛋糕蓦地噎住，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只觉呼吸异常困难，手按在脖子上，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果然是倒霉鬼，每次遇见都会倒霉。

    楚镱大步走过来，使劲拍她的背，也不知是不是报昨天她不懂感恩的仇，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大卸八块，唯一可喜的是，噎得她狼狈不堪的蛋糕顺利滑了下去。

    矜贵的气质又在他面前毁灭殆尽，落晚急急捧起桌上的杯子，像是心虚地躲开这次重逢，猛地一口灌进去，柏擎仓阻止不及，她再次尝到‘祸不单行’的深刻涵义，她喝的竟是干白葡萄酒，从小到大任何酒哪怕是用筷子点一滴尝尝味道，她都会呛得直咳，何况这次还喝了一杯，结果咳得俏脸通红，楚镱拿过玻璃杯，将整整的一杯清水都灌进她嘴里。

    宁榆幸灾乐祸：“这就叫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

    落晚泪光盈然，有气无力地道：“还是活了。”

    李泛忍住笑，向她介绍：“小姐，这位就是陪你观光的导游，楚镱。”

    他站在她身侧没有动，她也低着头，柏擎仓道：“落晚？”她还是低着头，“落晚，”他语气里染上几分疑惑，“你们认识？”

    他依然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落晚抬眸看着柏擎仓：“我是第一次和楚先生见面。”

    兰嫂道：“是呀，小姐从没有单独出过门，怎么会认识杭州的朋友？”

    宁榆笑着接口：“她昨天就单独出门了。”她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乱，或者说巴不得她尹落晚出事，果然她将目光移向楚镱的手腕，“楚先生平时喜欢戴饰品吗？”

    “从来不戴。”

    “我还以为昨天落晚戴在头上的手链是你的呢，不过也奇怪，你们互相看这么久怎么不打招呼呀？”

    落晚打开手边的小巧保温箱，拿出叠得方方正正的雪白毛巾，上头的热度烫红了手指，她微微抖了下，他喜欢在饭后用热到足以烫人的毛巾擦手，这么多年他的习性她依然无法习惯，他接过去，脸色很平静，她知道他心里起了疑，于是站起身看着楚镱，微微一笑，笑容恰到好处，虽带着自然而然的距离感，但只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楚先生，很高兴认识你。”那样虚伪的语气，像是将一整把酸枣塞进嘴里，让人直倒牙，“刚刚的事谢谢你。”

    楚镱看着她：“不客气。”

    “楚先生，请一定照顾好落晚，因为她是我的女人。”柏擎仓执起她莹白的小手，深切的依恋尽在不言中，“晚上一起用餐。”

    落晚抽回手，背在身后：“好。”

    见柏擎仓离开，兰嫂问道：“小姐，你想去哪里玩？是西湖还是灵隐寺？”

    “龙门古镇。”

    “可少爷交代让你在附近的景点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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