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偿孤小小私心。
谢则容实在太观察入微,碧城并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她抢在他前面推开了房门,却被里面一片火红的颜色刺得愣在了当场:房间里的摆设一如当年,只不过轻纱垂幔都换成了艳红的颜色,床上是喜庆的珠花,菱花镜旁放着无数珠玉凤钗,在最深处的床上静静躺着的是一袭红衣,红衣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一些花纹,是这世上最巧夺天工的绣娘用最轻软的线绣出的燕晗河山图。那是朝凤嫁衣。
碧城在房门口僵直了身子。虽然她早有准备她对茉芽所说之话会传到谢则容的耳中,也大概能猜想出谢则容会如何应对,可是当真正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她还是不能坦然处之。那是铭刻在骨髓深处的印记,它曾经是那么深的梦魇,无法轻易磨灭。
而如今,谢则容居然把它重现了出来。
手被谢则容轻轻握在了手心,碧城任由谢则容牵引着来到房中。她扭头看了一眼菱花镜,发现镜子里的谢则容居然在她身后绽放开了明媚的笑容。事态是如何发展到这样的地步的呢?碧城在谢则容的怀抱中有些难耐的郁结。她如今是个“没有记忆”的公主碧城,所以,她只能忍着,被谢则容牵着来到床边,在他灼灼的目光中取了朝凤嫁衣,然后在他面前褪下了外衣,换上这一袭当年的衣裳。
谢则容眼里却绽放出奇异的光芒,他低声道:“我一直真正地娶你一次,你披上朝凤嫁衣,我穿上驸马朝服,我们在天下人的见证下结为夫妻,共享燕晗万年江山。”
碧城沉默。
谢则容却像是没有觉察似的自顾自笑了:“孤……很高兴,听说你有这样的意愿,我很高兴。”
碧城悄悄在袖中捏紧了拳头。
谢则容却按着她的肩膀,强坳出一个别扭的拥抱来,他说:“碧城,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孤有多高兴。”
*
婚期就这样定下,下月初一。消息一出,举国震惊。这是一个笑话,燕晗的碧城公主与驸马谢则容明明已经成婚四年,而驸马更是登基为帝已经四年,却要重办一场婚礼,群臣反对,说是有悖大国颜面,就连神官府中新任的神官也送来书柬,劝诫谢则容莫要行此等动摇民心之举……可是,谢则容却置若罔闻,他为婚礼的每一处细节在忙碌着,眼里的笑意越盛越满。
婚期定下第五日,尹陵就以故国召回为由请辞,离开了宫闱。彼时碧城受了新任神官之邀,去往神官府为新任神官正式接任仪式行册封之礼。
日出时分,宫中车马停步在神官府的上门前,碧城从马车上下来,在十数禁卫的保护之下缓缓穿越山下竹林,终于到了神殿之前。神官府已经没有任何厮杀的痕迹,只是神官府弟子明显人数要比之前少上一些,即便如此,他们的眼里也没有怨恨,只是木然而温驯。
整个仪式很简约,碧城只是坐在殿上,从神像上取下了权杖,交到了新任的大神官手中。新任大神官姜泱跪伏在神像前双手接过权杖,却忽的手一翻,扣住了碧城的手腕:
“你中毒?”
碧城低垂下眼睑,并不作答。
姜泱皱起了眉头,他站起身来道:“你,跟我来。”
“好。”
仪式就此结束,碧城跟着姜泱来到姜梵之前的房中,等着他开口问,却不想这只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却一言不发,只是在房中翻翻找找,最后取出了一副针灸用的针来。
“躺下。”
“……嗯。”
碧城狐疑地在姜梵的床上倚靠了下来。只见姜泱取了一枚针,抬起她的手腕刺了好几针,每一针落下,他的眉头就锁上一分,等到五针落,他的脸上出现了可以称之为懊恼的神情。碧城悄悄咧嘴笑了,这姜泱,虽然长得和姜梵很像,终究还是个孩子,还没有养成姜梵那样的处事不惊的出尘感觉。
“是花鸠。”她轻声告诉他,“没有关系的,我每三日都在服用药。”
“是谢则容?”
碧城微微点头,却发现姜泱神色越发诡异,他似乎有话想说,却最终只是道:“我并不希望与姜梵一样,为你楚家鞠躬尽瘁,最后年纪轻轻就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啊?”
“姜氏一族受祖先托付,要尽心辅佐你燕晗江山,每一任祭祀都占卜天命,这世上轮回往复,知天命必损其寿。”姜泱一根一根收起了针,迷蒙的眼中精光一闪,“我不想和姜梵一样,不想和历任先人一样活不过而立。所以,这一次,是我为你做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帮助。你燕晗如何,我不管,我祖先要是降下诅咒责罚,我也不会劳烦你来替我求饶。”
碧城愣愣看着渐渐褪下了淡然模样的姜泱,忽然发现其实姜梵的早故还是对燕晗的国运产生了一些影响的,因为他不过二六就亡故,燕晗迎来的是一位和历任祭祀都有些不一样的新祭祀。也许如果他二十岁再接任祭祀会是像姜梵那样的人,只是现在他还没有真正变成祭祀该有的模样,鲜明的棱角还存在于他的灵魂之中。
她眼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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