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一般的冽风卷动,白辰在清醒和昏迷间颠来倒去,不知日月升降了几次。
一开始还有撕心痛楚,到了现在,只剩下一片浑噩和麻木。
“不能睡,一睡就再也醒不来了!”
白辰疯狂嘶吼着,这声音怎么也传不出去,只在一片黑寂中徘徊,荡出层层回音。
虽然不能视物,不能说话,甚至连手脚都感应不到,但他还是清楚自己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或许,再这样被卷剐上几天,我就彻底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吧……”
强烈的求生意愿迸发出来,让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抓住任何可能存在的东西来摆脱眼下这种状态。
抬高视角,就见无垠黑海中一点微末灵光附着在一枚铜钱上,飘飘荡荡,时隐时现。上边的灵光,是越来越黯淡,但顽强支撑着,只剩最纯粹一点。三五天,又或是三五月甚至三五年后,一抹红光出现在眼前,很快就从芝麻一点占据了视线全部。
白辰越靠近红光,就越能感受到温暖和力量,用尽了自己最后丁点力气,向着红光最盛处用力一跃,清越一声铜板脆响,即是天崩地裂,冽风咆哮,混沌重组。
只来得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就被扑上来的厚厚倦意和虚弱感压了下去,再次昏迷了过去。
但实打实的躺在硬板床上,没了那份不踏实感,特别是从勉强睁开的那一眼中瞥到的现实景象,让他睡得格外香甜,似是要将这些日子的睡眠全都补回来。
……
白辰眼皮抬起,又飞快的阖上,如此反复几次,才适应了刺目的日光。
破落、逼仄的小屋,灰墙上有着大片剥落,自己身上盖着一块厚厚的布毯,又黑又脏,边角处都已经脱线起起毛,显然用了很久,面上已经打了五六个补丁。
“这梦好真实……”
白辰想着再睡一觉,等再次醒来应该就回到那个自己那个小间公寓,虽然寒酸,但比这梦中小屋要好上无数倍。
手臂一撑,极端的虚弱感涌上,直接摔回到了床上,脑海之中一道霹雳闪过。
“不是梦中!这是在哪里?”
从三流大学毕业四年,美其名曰在一家设计公司担任设计师的工作,实则每天重复在没有任何进步的枯燥作图中。为求生计,还得自己在外边无休止的接着私活,将本就不宽裕的休闲时间挤压的像跟风干了一个月的面包一样,毫无水分。
如此,才能在这个繁华且噬人的大都市中生存下去,慢慢积蓄着似乎永远遥不可及的房款。
好不容易放了三天长假,白辰被几个要好同事约着一块出城烧烤。填饱肚子,几人一边聊天,一边沿着乡间田埂闲逛,视线里跳出一座年久失修,香火不盛的破旧道观。
三进的道观,只有三个披上了道袍的村民,出售香火蜡烛以及满满一桌子的平安符、道器。
白辰甚至还在里边看到了观音送子、弥勒捧肚的佛像,混在里边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桌边竹编箩筐里,白辰翻了两翻,捡起一枚斑驳黯淡的铜钱,总觉得透着股古老神秘气息,有着十足年代。但翻来覆去,正面上清蕊宫四字,反面团团积云,怎么看就是一枚道观自己铸造的铜钱,和历史文物半点关系都无。
估计解放前这道观道士自己冲铸的吧,白辰放手心颠了颠,暗衬道,分量倒是挺足的,不知道铜里边掺了其他什么金属。
村民将这枚铜钱吹成了有好几百年历史,还是经过天师开光过的道器。往底砍价两回,三十块钱拿下。
同事小李嘲笑道,这种铜钱古玩市场地摊上五块钱一个,十块钱三个,要多少有多少。
白辰笑了笑,没有回应,觉得对了眼缘买下来就是,反正不贵的东西。
烧香祈愿后,一行人在道观里闲逛起来,白辰在一尊东皇帝君雕像前驻足多看了两眼,落后了同事一截。赶紧两步想要追上去,地面突然一阵剧烈晃动,道观顶上碎石、木柱乱七八糟的掉了下来。
地震!
白辰脑子里刚起了这个念头,口袋里边铜币蓦地变得滚烫,一道焰光冲出霎那就把自己吞了进去,正好躲过了倾倒过来的大根梁柱。
随后就是生死不知,浑浑噩噩,直到刚才醒来,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向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臂看了一眼,虚弱的身体让他做一个起床的动作都用尽了力气,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用了好大功夫下床,跌跌撞撞走到挂着半面铜镜的墙壁前。
模糊的镜面,就像是呵了一层雾霭,镜中人的面貌都是隐隐绰绰。
只是一眼,白辰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铜镜中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子跟自己读中学时候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就是身子骨弱了太多,风一吹就要倒似的豆芽菜。
“辰哥哥,你醒过来了?”
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八九岁的小妮子蹑手蹑脚的进来,看见白辰离床站着,兴奋的小跑了过来。
这是萼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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