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新鲜蚕沙和着黄酒红糖炒热,包在发病的地方,听说包一会儿能缓解疼痛,多包几次,能根冶。
陈太太很感兴趣,便托许妈妈弄些蚕沙来。许妈妈满口答应了,出来想想,稍许有些不安心,就拉着阿珍悄悄问:“大少爷听说是前头姨太太生的?那姨太太早几年就过去了,是吧?”
“太太就是大少爷的母亲了。”阿珍无奈道:“师母!这个事呢,大少爷自己都知道的,但太太不喜欢听人老说,你也别提了。”
许妈妈答应着,又道:“我看太太对大少爷是真好。”
“那自然是的!”阿珍爽朗道。
许妈妈放了心,就去弄蚕沙,孵出一张蚕卵来,放在个竹匾里养。养蚕的日子,思凌往许家跑疯了,跟许宁一起帮忙往竹匾里布叶,呆看着那些黑线般蠕动的小虫子,点头扭尾、狼吞虎咽,怎样一点点变白胖,许妈妈笑嘻嘻给她们念养蚕歌、张罗东西来给她们吃。
她们活动的所在,总是后院。前店堂那边,思凌是不肯去的。那么小小一个门面,全是胡琴,竹身上蒙着蛇皮,一把一把紧挨着,阳光都照不进,就它们自己在那里静静排着,光滑表皮泛着微光,人在它们身边呆久了会觉得冷,手臂上一层一层的起着鸡皮疙瘩。只有后院才是合适的游戏所在。
许宁刚扎了条猴皮筋,与思凌搬小板凳撑了,一起跳“剪花刀”,是前两月弄堂里刚兴起来的式样,挺难。店面前有谁来了?但听许妈妈笑哗哗的说话儿,两个女孩子谁都没注意。思凌嫌长发碍事,反手全扎了起来,小心落脚,绞起“花刀”,咬了牙憋足力往高了一蹦,只当这次能剪出来了,不料用力过猛,左足在皮筋上一绊,人踉跄跌出去,三四步才站稳,觉得右边有道目光,转头去看,见个男孩子,穿着半旧的棉布短打,头发乱糟糟,那样瘦小,眼波却动人,让她想起去黄山上游玩时见到的小松鼠,摊着手向她时,就是这样的眼神。当时她扭头问大人:“它问我要什么?”大人笑道:“能要什么?它吃松果,你又没有。”所以她没有什么能给它的,但它只是望着,分外叫她难受。这个男孩子的目光里,也有类似的东西,却又更晶透,是松枝上的小东西所不具备的。他一动不动立在堂心,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好像可以站到永远。
思凌咬了咬嘴唇。
许宁已经跑到思凌身边,顺着思凌目光看去:“阿坤?”
阿坤是来替他父亲取回熨斗的,许妈妈当时就在前面笑哗哗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瞧我,都忘了!这放了有两个月?哎呀!”非常过意不去,跑开找熨斗,顺便抓一把花生糖来给阿坤,见他立在那儿,手抄在口袋里,还是不动不言。许宁不好意思的对思凌道:“是我邻居,别理他了,我们还是玩我们的。”思凌扬扬下巴,却笔直向阿坤走过去。阿坤其实跟思啸差不多岁数,实在个子小,比思凌还矮半个头,思凌居高临下问他:“看我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