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等人,此时正在被一群刺客追杀。武功虽然都不出众,可奈何人数众多,让侍卫们陷入苦战。一路上且战且退,已经来到郊外。
他本算准了甄应嘉会铤而走险,却没想到甄应嘉会如此疯狂,今晚就突然发难,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好在,他向来奉行有备无患的准则,昨日便密令一营侍卫来援。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到了扬州地界。
“他么的甄应嘉,你等老子捯出手来,弄不死你个老王八蛋。”贾赦挥刀砍翻正面的刺客,不及收势便横刀劈向侧边另外一个,姿势分外难看。他的刀法乃是战场上磨练出来的,又快有狠,不讲究招式好看,只图迅速杀敌,最是适合这种混战。
“放心,等会儿咱们就去会一会他。”宇文熙则跟贾赦完全不同,他自幼跟随宫廷供奉习武,一柄长剑耍得干净利落,每一挥剑便是见血封喉。
有了他两个生力军的加入,侍卫们渐渐占据了上风,能站着的刺客越来越少。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却异变陡生。
贾赦觉得远处冷光一闪,下意识地定睛看过去,只见一支冷箭正飞快地向着皇帝老儿she来。赦大老爷连想都没想,抬刀将羽箭拨开,冷声道:“小心冷箭。”
正说着,羽箭就接二连三而来,箭箭都瞄准了宇文熙。这一下登时将形势逆转,侍卫们一面要杀敌,一面还要时刻关注着皇上的安全,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皇上的安全交给老子,你们尽快将他们干掉,然后去斩杀弓箭手。”大老爷看这不是个事,示意侍卫们先尽快结束这边的战斗,有他看着皇帝老儿呢,伤不了。
宇文熙面容冷峻,眼角却微微翘起。有多少年了,再次有机会跟老赦并肩战斗,他甚至有些感谢这场刺杀了。只是一瞬间的走神儿,身上登时就挨了一脚,接着就是一顿骂。
“这时候也他娘.的敢走神儿,你是嫌死得不过瘾,还想再死一次?”大老爷踹开皇帝老儿破口大骂道。也是这一脚,让宇文熙避过一支冷箭。
多么熟悉的场景啊!
……
时间已经接近黎明,甄应嘉的神情也不由忐忑起来。这么长时间的等待,他已经沉不住气了。所有的镇静自若,都被漫长的时间折磨得一干二净。他忍不住在房间里踱起步来,每隔一会儿就会向门口处看一眼。
反倒是薛盛,他此时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稳稳坐在椅子上品茶。面前摆着许多精致的茶点,他一一都平常过,喜欢的就多用两块,那样子就像是在喝早茶。
“大人,坏事了。”一个大汉猛地冲进来,哭丧着脸道:“外面被包围了,官兵已经杀进来了。我们……我们跑吧。”
甄应嘉愣了愣,失神地跌坐下来。在事情没发生之前,他以为自己能淡然地面对任何结果,可到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远没有那么淡定,那么坚强。他明明派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人,为什么还是没成功?为什么啊?
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真有种,你的种呢?”薛盛如释重负地放下茶盏,嘲讽地道:“怕死了?敢做刺皇杀驾的事情,我以为你能视死如归呢。原来,也只不过是个孬种。”
“我怕死,你不怕?姓薛的,我跑不了,你也一样。别想着戴罪立功,狗皇帝不会放过你的。”甄应嘉猛地回过神儿来,反唇相讥道。事情也许还有转机,毕竟他身后还有三座大山,皇上看在他们的面上,至少也不会对甄家斩尽杀绝,那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薛盛根本就不理他了,推开吓傻的大汉,大步流星地出了密室。他被甄应嘉拖累,这次是脱不了身了,却还要为家族努一努力。这次是他贪心不足、误上贼船,连累了整个薛家上下八房族人,他是整个家族的罪人啊。
“这是急着去哪儿啊?”宇文熙大马金刀地坐在朝霞中,形象登时光芒万丈起来。
“皇上,”薛盛噗通一声双膝着地,头重重磕在地上,哭道:“皇上,昨夜……”
他将昨晚跟甄应嘉的对话重复一遍,脑袋在地上重重连磕三下,“小人罪孽深重,不敢求皇上饶恕。只是,小人虽有胆贩卖私盐,却绝不敢行刺杀之事。昨夜之事,全是受甄应嘉蒙骗蛊惑,还求皇上明鉴。”
“皇上,小人有如今的下场,乃是罪有应得。只是薛家族人对这一切并不知情,还求皇上法外开恩,饶薛氏一族死罪啊。”说到这里,薛盛痛哭流涕。他是真后悔啊,老老实实做生意,也不缺银子死,为什么要作死呢?!
宇文熙看得出来,薛盛说得是实话。薛家世代都是商户,此时正值盛世,他们不敢也不会做大逆不道的事情,那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是以,他淡淡道:“朕不是滥杀的昏君。”言下之意,便是薛家若真未参与刺杀,便不会过多追究。
“谢皇上,谢皇上盛德,皇上圣明啊!”薛盛感激涕零,不住地磕头谢恩,眼看着额头就已经血肉模糊了。他算是放下一件心事,却还有另一件心事,眼神不由就转向了贾赦。
他放心不下自己的一双儿女,想要将他们托付给贾赦,毕竟贾、薛两家有亲。有了贾赦这位荣显公照应,儿女也不会吃太多苦,日后说不定还能有个好前程。可一对上贾赦冷淡的眼神,他便知道自己的算盘行不通了。于是干脆将话咽下去,免得托付不成,反为儿女招祸。
再说,王家是蟠儿和宝钗的外家,他们……他们应该会照顾好两个孩子的。会吧?薛盛虽然如此想,心中却充满了不确定,不由得就更恨甄应嘉。
正巧,此时甄应嘉被侍卫押了出来,薛盛恶狠狠地死盯着他,恨不能冲上去将他食肉寝皮。他脸上全是磕出来的血,面容透着股狰狞,眼神中透着决绝,惨笑一声,“真有种,你给老子等着,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便一口血喷,睁着眼睛倒下了。薛盛咬舌自尽了,他是不得不死,他不死薛家就脱不了干系。如今他死了,也算是以死明志,为家族求一条活路。
……
在南巡的大队人马抵达扬州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圣驾没有在扬州多做停留,皇帝老儿换过皮之后,就直奔金陵而去。
而在这之前,赦大老爷已经率领江南大营的一对人马,将甄、薛两家抄家下狱,等待圣上驾临再做发落。
此事终了,薛家确实并未参与刺杀,但他们也并不无故。薛盛贩卖私盐的利润,他们那一房人也没有落下。宇文熙下旨,除祖产、祭田外,将薛家一应财产抄没,取消薛家皇商的名头。薛氏一族沦落为普通商人,等待他们的,将是来自各方各面的瓜分。
从此之后,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至此彻底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