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婉听见这话,心中惊疑不定,奈何头痛欲裂,一时也顾不上问她,只叫穆秋兰将人带走。
穆秋兰见太后痛的越发厉害,不敢耽搁,到底是将王旭昌招来,开了一副安神方子。足足折腾了半宿,萧清婉头痛方才渐渐止住,昏沉睡去。
翌日起来,萧清婉也不及梳妆,便吩咐将晴雪传来,摈退了左右,问道:“你昨夜同本宫说,那药吃不得,却是什么缘故?”晴雪见太后这般郑重其事,虽不明何故,却也知此事非同小可,一时也慌了,倒说不出话来。萧清婉便宽慰道:“你自管说罢,哀家并无责怪你的意思。”晴雪这才开口道:“奴婢昨夜化了药丸,闻到那药的气味儿,见里头用了分量极重的芎穷*。奴婢不懂医术,然而奴婢家乡的老人都这般说法,称芎穷吃多了,是要损人性命的。奴婢族中有位婶娘,屡发头痛,旁的药吃了许多总不见效验,唯独这芎穷倒有些神效。她挨忍不过,又因是外乡嫁去的,心里并不信那些,便时常服用。家人不让,她便偷藏起来,知道的人都说她命必不长久,果然只五年的功夫,这位婶子便暴病身故。此事奴婢记得深刻,昨日穆姑姑将药丸取来,奴婢认出此物,不敢不告与娘娘。”
萧清婉听了这一番话,心头剧震不已,半日无言,良久方才向着晴雪厉声诘问道:“你这话,可作数么?若有半句虚言,哀家剥了你的皮!”那晴雪听太后口出重言,惊得面无人色,慌忙叩首道:“娘娘面前,奴婢不敢扯谎!奴婢家乡确有如此说法,娘娘如若不信,大可派人前去查访!”
萧清婉脸色阴沉,并不睬她,只向外呼道:“来人!”
穆秋兰应声入内,只听太后吩咐道:“将这婢子暂且关进柴房里去,着人严加看管!”穆秋兰领命,出去传了两个利落的太监,将晴雪推了出去。
萧清婉坐于床畔,银牙暗咬道:“倘或这婢子所言属实,那么……赢绵……”
穆秋兰办完差事,折返回来,轻步上前,试着问道:“娘娘,这一大清早就发落人,敢莫是那婢子冲撞了娘娘不成?”萧清婉不答话,想了一回,说道:“你到内侍省去,叫悉官局把这婢子自入宫以来在何处听用,又同何人来往打听个清楚。哀家记得,这婢子是镇江人,你再将宫中镇江出身的宫人、太医皆给哀家传来,哀家有话要问。”穆秋兰不解其意,但见太后满面怒容,亦不敢多问,径自办差去了。
宫中人多,一一查找起来却也不易,穆秋兰在悉官局忙至傍晚,方才寻出四人,其中三人为宫女,一人是太医,一总传齐了带去见太后。
这起人皆不知太后相招所为何事,皆惴惴不安,又不敢违抗,只得随着穆秋兰进了慈宁宫见驾。
萧清婉自在内殿,先将那三名宫人一一传了进去问话。其内两人称并未听过此事,只有一个所述与晴雪之言相同。萧清婉犹疑不定,又将那太医传了进去。
这太医姓徐,本是太医院最末等的一个医官,日常只服侍些地位宫嫔,再到不得帝后跟前,故此萧清婉并不相识。
此人入殿,叩拜已毕。
萧清婉便说道:“哀家近来新得一丸药,听那进贡之人说起,治疗头风几有神效。然而哀家却不敢随意服食,素来听闻徐医官医术了得,精熟药理,便传太医来看看。”那徐医官连称不敢,萧清婉便命穆秋兰将丸药端来与他看过。
徐医官取药在手,捻下一点放入口中咂摸了一番滋味,便向上禀道:“太后娘娘,据微臣所见,此药服不得。这丸药中用了一味名为‘芎穷’的药材,且分量不低。芎穷一物,驱除头疼确有奇效,然而长久服食必然损伤脏腑,天长日久损人性命。”
萧清婉身上一震,犹自面不改色道:“那怎么王旭昌却瞧不出来?哀家也从未听过此事?”徐医官回道:“此物并非毒药,人吃多了最终也是暴病而亡,并无中毒之状,便是用蒸骨法亦不能验。此事世间诸方并无记载,故而世人多有不知。不独芎穷,又有苦参一物,世人常以其擦牙祛除牙疾。然而此物擦过,药性残留齿缝,时日一久便会损伤肾脏。此事,世人亦不知情。”
因他是个大夫,萧清婉听了他口中言语,已不由不信。忆及彼时赢烈突发暴疾一事,如今看来竟是长久服食此物所致!她心如刀绞,乱若麻团,已无心再听那徐医官论述药理,只说道:“既是这等,哀家知道了。你且下去罢,今日之事不可对外人提起,让哀家听到一字半言,便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徐医官听太后出言威慑,想起此药为外方进贡,不知里头有些什么故事,身上一抖,连忙去了。
打发了这起人,萧清婉身子一软,歪在座椅软枕之上,半日才低声道:“这许多年来,我竟是夜夜亲手喂他吃毒药!”穆秋兰在一旁听得分明,心中亦是惊骇不已,只不敢言语。今见太后出声,方才说道:“娘娘且莫自责,娘娘不识医理,又怎知这些事情?那时候也是让王太医看过,说是无事,方才敢拿与皇上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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