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听着。
萧夫人坐了半个时辰,重华宫来人相请,方才万般不舍的放下孩子,出门赴宴。这日宫中足足欢会至日西时分,众人才扶醉而归。
接下来一月里,又是三朝又是满月,宫里无日不喜气洋洋,热闹非凡。萧清婉身在月子里,这些事自是无需她亲自操持的,每日里只调儿弄子以为乐事。皇后产子,按祖制是有赏赐降下,诸如金银多少、布匹多少,皆有成例,然而因着赢烈喜欢,足足添了两倍上去,堆成小山一般送到坤宁宫来。又有满朝文武的贺礼,流水价一般的抬进宫中,倒累的穆秋兰等人造册、点收、分类、入库,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至于各类滋补药材、炖品补物,更是络绎不断,但凡世上有的,没有不堆山填海的。皇帝又不时来瞧,一众宫人既要服侍皇后,照料太子,又要收拾宫务,更要打迭精神迎驾,坤宁宫这一月通没一日得闲,这起宫人累得个个仰倒。
这日,正逢午间时分,皇城西北角上一栋屋子里,柳宝林立在窗前望着外头的天发怔,忽然一阵风将些细细的管弦声乐送至耳畔,她不禁心中起疑道:这里极是偏僻,怎会有声乐传来?原来自她被贬黜,就迁在了此处。此地偏僻冷清,向日少有人行,离那受宠妃嫔的热闹宫室极远,任有些什么喜庆动静,皆不会传至此间,今听到这曲乐声响,便有此疑惑。
正思想时,宫女翠儿提着一篓子黑炭进来,就说道:“可讨到炭了,总算不用受冻了。这一冬里受内侍省的克扣,主子手脚都生冻疮了!奴婢这就给主子生炭炉子去。”说着,便将廊上放着一尊铁皮炉子拖进屋里,就蹲在地上生起火来。
柳宝林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鼻黑嘴乌,身上的棉衣也旧得很了,两手都是炭灰,正搓着打火石,心中一酸,就问道:“今儿他们怎么这样好心,给了这样多的炭。”翠儿回道:“内侍省的公公说,今日是太子殿下满月的好日子,上头传下话来,要恩赏六宫。他们也怕苛刻的紧了,被上头知道了责难,就给了这篓子炭。”柳宝林闻说,怔了怔,方才说道:“原来是这样,今儿是太子满月的日子。怪道有这样热闹的戏文,声儿都传到这儿来了!”
翠儿随口道:“奴婢听那些公公们说闲话,因是太子满月,皇上高兴,吩咐梨园在宫中各处搭台唱戏,让妃子们随性游赏玩乐。所以,这声响才飘得满宫都是。”柳宝林听说,不觉双目垂泪,握着窗棂子就说道:“纫儿满月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热闹。纫儿……跟了我才一月多一点,就被人抢走了。如今她也有孩子了,还被立做了太子。她那样受宠,那孩子想必也很得皇帝垂青。这同是一样的人,怎么命就差这么多呢?”
翠儿在旁听着,不好乱说,只得劝道:“主子想开些,听说德妃娘娘待四皇子殿下很好,四皇子但有些什么小病小痛,她都亲自照料,焦急的了不得。如今四殿□子要比往时好了许多,他跟着德妃娘娘,也不会差了。”柳宝林冷冷道:“德妃不过是怕没了这个孩子,就丢了终身倚靠。她自己没本事生,就只好拿别人的来混充。终究不是孩子的亲娘,怎能够一样!”翠儿听了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又本不善言辞,随意乱劝了几句,就岔开了话头。
夜间,柳宝林裹着被子睡在炕上,因着有了炭炉子,屋里略有热气儿,不再似往日那冰窖子一般了。她却翻来转去,辗转难眠,忆及往昔那样荣华富贵,再看今时今日这等窘迫光景,心里不由深恨:她自进宫至今,所行一切不过为求自保,何曾做错什么?好容易才有了个倚傍,却又为人算计夺去。如今皇后下了严旨,四皇子归于德妃,宫中之人再不得言及孩子出身,那将自己这个生母置于何地?皇后同德妃此行,与将自己迫上死路有何分别?!想至此处,她焉能不恨?在床上直翻到半夜,还不曾合眼。
时至三月,萧清婉出了月子,妇人产子原本损耗极大,又极易毁伤姿容,然而这宫中自有一套调养的秘法。兼且萧清婉怀胎之时,身段并未走形,产下孩子不过一月,便又是花腰平软,娇媚如初。又因做了母亲,比那少女嫩妇,更添了一份别样的光华。赢烈看在眼里,自是喜欢,然因萧清婉初为人母,满腹心思都扑在孩子身上,于旁事倒不大理会了。
至三月中旬,那领兵远征的二皇子赢绵,终于率部还朝。他此番归来,不止携带本初所献纳赔款的各样金宝,更带回一个人来,引得六宫一片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洗三的相关事宜,出自《中华全国风俗志》
老二回来了,又要给小婉添堵了……
PS,明天有点事,暂停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