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婉一席话说毕,堂下那起心中有鬼皆有些战栗不安。便在此时,刘秀春受刑已毕,期间她晕过去两次,皆被冷水浇醒。动刑的太监进来回禀,萧清婉点头道:“叫她回去收拾收拾,今儿就挪到冷宫里去罢。”钟韶英在下头听闻,忙不迭的上来问道:“敢请娘娘示下,刘庶人身边的宫人要作何处置?”萧清婉浅笑道:“钟公公是办老事的人了,这点子小事还要来问本宫么?月红骨贱身轻,擅挑口舌是非,就打发到浣衣局去罢。”钟韶英应诺,躬身退下。
下头周美人不解,扯了扯武美人的袖子,低声问道:“姐姐,这月红闹了这样大的事,怎么娘娘只把刘宝林一人撵到冷宫去,倒把月红给送到浣衣局去了?”武蕴蓉面露不忍,小声说道:“你不知,浣衣局那地儿,是专门惩治这犯事的宫人的。人去了那儿,朝打暮骂,风吹雨淋,又要做重活,禁受不起的,没两下就要送命了。”周美人闻言,将脖颈缩了缩,吐舌道:“这般说,竟还不如去冷宫呢。”
这两人在下头窃窃私语,众人都只顾盯着殿上情形,一时倒也没人理会。
唐玉莲跪在阶下,眼见刘秀春下场如此凄惨,又不知皇后要如何发落自己,心中惊惧交集,垂着头一动不敢动的。
萧清婉先自不语,良久才向着她笑道:“唐才人跪了好一向了,请起罢。”唐玉莲如闻大赦,连忙叩头起来。岂料她在地上跪的久了,双腿麻木,一时竟爬不起来,摔倒在地。看她当众出丑,两旁的妃嫔心中皆暗暗好笑,只碍着人前,无人敢显露出来,有些撑不住的便拿手帕擦拭口鼻,以作掩饰。唐玉莲羞窘难堪,狼狈不已,一张清秀的小脸烧的通红。武蕴蓉看不下去,起身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唐玉莲双眸噙泪,向她低声道了谢,又仰头向上道:“嫔妾失仪,还望娘娘恕罪。”
萧清婉笑道:“唐才人跪的久了,腿脚不灵便也是有的,本宫怎会为此便责怪于你?”说着,向左右吩咐道:“看座。”一语落地,早有宫人在阶下安放了椅子,武蕴蓉扶她在椅上坐了,才又归座。惠妃在旁冷眼瞧了片刻,张口向武美人笑问道:“武妹妹倒同唐妹妹交好?”武蕴蓉微笑回道:“嫔妾与唐妹妹是旧识。”唐玉莲轻轻开口道:“武姐姐与嫔妾曾比邻而居,有十多年的交情呢。姐姐待嫔妾很好,时常照看嫔妾,嫔妾同姐姐比那亲姊妹还好上几分。”说毕,便向武蕴蓉浅浅一笑,武蕴蓉便也微笑示意。
惠妃闻言,才待开口,却听皇宸妃道:“唐才人真是个可人疼的,才还说同刘秀春金兰情深,这里又冒出个连枝情重的异姓姐姐,真正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呢。”唐玉莲低头轻声道:“娘娘说笑了,嫔妾与武姐姐当真是自幼相识的。”武蕴蓉也在旁帮衬道:“嫔妾与唐妹妹确是曾做邻居,几位娘娘跟前不敢撒谎的。”皇宸妃笑道:“本宫不过与唐妹妹说几句玩笑,你们倒认真了,怪没意思的。”说着,又语带嘲讽道:“唐妹妹果然身娇体弱,连站立都要人搀扶的,当真是惹人怜爱。”座中众妃听出她话中之意,忍俊不禁,有几个便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唐玉莲听见动静,心中又羞又怒又恨又窘,垂着头将一条熟罗手帕绞了又绞。
正在难堪之际,只听萧清婉道:“好了,你们能够和睦相处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既然你说武美人与你照拂之恩甚厚,那你也要如待亲姊一般的敬她,万不要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情来,断送了这段姐妹情分,那就可惜至极了。”唐才人听闻皇后吩咐,连忙又起身道:“娘娘说的是,武姐姐的恩惠,嫔妾是时刻不敢有忘的。”萧清婉看了她一眼,不理这话,径自又说道:“其实呢,诸位姐妹们如都能相敬相亲,恪守本分,这宫闱之内能省了多少争端是非,本宫又何至于如此不讲情面,将大刑施加于你们?”众妃齐声回道:“娘娘教诲,嫔妾等谨记心头。”萧清婉微微颔首,又笑道:“不是本宫心狠手辣,只是刘秀春委实太不成话,今番本宫不处置了她,明朝这些事体传入皇上耳朵里。皇上不说她无视宫规,放肆胡为,倒要怪罪本宫治理后宫无方呢。”
惠妃在旁坐着,听着这些话语,有些不大耐烦,便说道:“娘娘,唐才人为刘秀春欺凌,延春阁被砸的不成个样子。嫔妾去时,刘秀春正逻着唐才人厮打呢,她又为刘秀春拖累一场,方才还陪着一道跪在这里担惊受怕。虽则刘秀春已为娘娘正法,这唐才人是否也该与她些补偿,好做安抚?”萧清婉微笑道:“惠妃姐姐这话倒也奇了,方才姐姐还说唐才人与刘秀春不过是言语玩笑,这会子又说她们扭在一起厮打,倒是什么道理?敢是姐姐那里有这样的规矩,女孩子扭打在一起以为游戏?”惠妃被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好在她倒是个性格沉稳之人,心中虽怒面上却毫不改色。萧清婉又道:“姐姐不必心急,本宫正要做此处置。”便向唐玉莲说道:“你为刘秀春欺凌,也算是本宫失察,本宫既为六宫之主,自也不会让你白受这场委屈。这样罢,延春阁里的损坏的一应物事,本宫吩咐内侍省照原样与你重新添置上。你身子素来柔弱,吃了这一场惊吓,怕是更有些不好,本宫叫太医院给你送些安神药过去。另外,本宫听王太医说,你身有弱症须得静养,那便叫周美人迁出来罢,你一人独居延春阁也清净些,你说好不好?”
宫里自来的规矩,除非妃位的娘娘可独居一宫,这以下的人必得两人以上共居一处。萧清婉此言似是给了唐玉莲极大的颜面,实则是将她孤立在延春阁内。然而在旁人眼里看来,只是皇后关切她身子安好,为她思虑之故。唐玉莲心中纵有不满,当面却也挑不出什么,况是皇后的好意,何敢推辞?当下,只得面谢了皇后的大恩。
待了毕了这桩公案,萧清婉已觉乏倦不已,又说了几句官面上的话,就叫众人散了。那些妃嫔今日见了这样一出好戏,早已是如坐针毡,听闻皇后令去,如聆佳音,忙不迭的各自起身告退。有几个胆小的,才出了门,便已然软倒,被各自的随侍宫婢搀扶回去。
萧清婉着了宫人相送,便自归后头去歇息。才回到后堂,交代了几句话,外头宫人便来奏报道:“钟韶英求见。”萧清婉心中会意,微微一笑,说道:“你去告与他,就说本宫乏了,今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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