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你不要得意!今日皇上用着你,你方能如此放肆!你当真以为皇帝对你信任有加?!你一样是个后宫妇人,插手朝政至如此地步,照样犯了皇帝的大忌。我倒要瞧瞧,你这贱人要如何收场!”她此言说毕,便尖声大笑起来。有坤宁宫宫人,为讨好皇后,又见谨妃废黜已成定局,上前论起胳膊便照她脸上扇了一记耳光。谨妃被打得歪在一边,口角流血,兀自嘿嘿冷笑。
萧清婉立住脚步,望了那宫人一眼,说道:“她如今并未被废,还是妃子,你如何能打她?这般以下犯上,到院子里跪着掌嘴去罢。”那宫人又悔又愧,只得谢恩去了。萧清婉又看向谨妃,见她脸上红肿一片,口唇破裂,流出一丝鲜血,两只眼睛血丝密布,只是死死的盯着自己,亦也浅浅一笑,说道:“本宫将来如何收场,不用你来操心。你还是好生想想,待皇上回来,如何哭诉求情罢。”言毕,便迈步出殿,回宫不提。
回至坤宁宫中,萧清婉忙碌了这一向,颇觉费神,身上也略有些不适,招王旭昌来看,却并无什么妨碍。宫里也早备下了她素日里吃的安胎药,此刻见她回来,连忙端上。
萧清婉才吃过药,外头人便来报道:“咸懿郡主前来辞行。”
她心中默忖:从昨个儿到今日,忙着收拾局面,竟一时没顾得上她。便命请入。
那人去后,只得片刻,赢芳华便缓步走入。至此时,她已然收到了些消息,听闻娘家出事,只归心似箭。又因她平昔是个软糯的性子,虽明知此事皇后干连其内,却不敢质问当面,只是忍气吞声请求离去。
萧清婉也没力气与她纠缠,再者此事已成定局,她留在宫中也再无用处,便只略略挽留,就随她去了。
待赢芳华离去,萧清婉便叫人替自己摘了头,在炕上半倚着靠枕闭目养神。穆秋兰取了一床毯子过来,替她盖了,又轻声笑道:“娘娘,平叛一事司徒仲出力颇多。这郡主回去,倒不知这两人要如何自处了。”萧清婉闭着眼睛,只轻轻说道:“都是个人的造化罢了。”
赢芳华出了皇宫,立刻便吩咐轿夫往荣王府而去。
才走到王府街上,远远的便见荣亲王府大门上立着许多禁卫军,赢芳华忧心如焚,便叫随行的家人上前交涉。奈何这些禁卫军士,都是铁面无私,毫不容情的,只凭人好话说了几箩筐,仍旧不肯松口。赢芳华见此种情形,也是无奈,只得暂且返回侯府,另做打算。
回至府上,几个姨娘见她归来,忙都迎上前去。便有那等着看笑话的,迫不及待的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与她听。
赢芳华得知率兵擒拿父亲的,竟是自己的夫婿,一时如被雷轰,呆若木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坐在椅子上木木的发怔。那些姨娘看她这幅模样,倒觉得没什么意思,只好随口说了面子上的宽慰话,便各自去了。赢芳华在房中坐着,眼看房内各样大婚时的摆设尚未撤去,家中便遭此变故,更是自己丈夫亲手所为,心中一时酸痛难忍,又不知要怎样是好,眼里顿时就流下两道泪来。陪嫁丫头红香上前,递了手帕子上去,嘴里便劝道:“夫人也别要过于难过,王爷只是一时遭了难。王爷往日战功赫赫,皇上甚为倚重的。如今只是皇上不在京里,被小人作弄了。待皇上回来,王爷在皇上跟前辩驳几句,便会好的。”赢芳华虽是个怯懦之人,心里却倒明白,与这丫头又说不清楚,只是摇了摇头,推了那帕子。半晌说道:“你出去罢,替我把门带上。没事不传你,就别进来,我一个人静静。”
红香不疑有他,只说了句“夫人有事便叫我”,于是带上门就去了。
少顷,司徒仲自衙门来家,在书房脱了衣裳,便往上房来,走至门前见红香在外堂上坐着,遂问道:“夫人呢?”红香道:“夫人自宫里出来,听闻王府上出了事,心里难过,在屋里哭呢。又不叫我在跟前伺候,我就出来了。”司徒仲听说,便往屋里去,却见房门紧闭,推又推不开,心中起疑,向门缝往里望去。只见赢芳华正挂在梁上摇摇晃晃的打秋千!
司徒仲大惊失色,撞断了门柄,冲进房内,将她自梁上解下,除掉她颈中的绫带,揭开领口绊扣,将头扶起,与她渡了两口气。幸而赢芳华上吊时候过短,不过片时便即悠悠醒转。醒来一见司徒仲,她怔了怔,随即泪流满面,花容无主,失声痛哭,一面哭一面说道:“你让我死了也罢了!何苦又来救我,让我活在世上现眼么?当初……当初父亲说你并非良配,不叫我嫁你。是我自己闹着,非要跟了你。你一直身居闲职,又是我央求了父亲,替你保举了这个职位。哪里想到……你竟然带人来害了父亲,你当真是忘恩负义!”她本是个温柔寡言的人,便是恨极怒极,开出口来仍是柔声和气的,嘴里说着,手上粉拳便如雨点般捶在司徒仲身上。司徒仲不闪不避,亦不言语,那拳头如落木石之上。
赢芳华哭了一阵,见骂也骂不出个所以然来,捶也捶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有些气虚神乏,便哭声渐小,只是抽噎不已。司徒仲抱了她起来,在床畔坐了,才待开口。不料她却忽然仰头泣道:“你休了我罢,让我回家和母亲相伴。今生今世,再不踏进你侯府的大门了!”司徒仲对荣亲王是厌憎至极,却与赢芳华的夫妻情分极好,心里又极欢喜她的为人,今见她开口求去,便想也不想的冲口道:“你我是御赐的姻缘,钦点的婚姻,怎能中道分离?!你既然进了我家的大门,这一世就别妄想离开!”赢芳华看他语意坚决,一时柔肠寸结,六神无主,只是低头又哭。司徒仲心里一时欲和她说说荣亲王犯上谋逆之举,此番自己若不如此,他夫妇二人必受无穷牵累;一时又想和她谈谈日常相交之时,荣亲王如何轻辱自己。但看她那娇容憔悴的模样,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搂紧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司徒仲的倒戈一击,和荣亲王有很大的关系……这老头子不知道知人善任啊……只把女婿当成吃软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