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入了冬,天气寒冷,众妃都懒怠出门,萧清婉也一早就免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众人只初一十五合宫觐见,才在坤宁宫坐上一坐。皇宫里每日少有人行,又逢上大雪天,四下更是一派清冷景象。
反观承乾宫内,倒是日日宾客盈门。钱氏新晋了美人,迁居于此。有道是,时来谁不来?众宫嫔见她新沐皇恩,不止皇帝宠爱,连皇后也颇为抬举,与贵妃也相交甚密,有那眼红心热的,亦有真心巴结的,都上赶着来锦上添花。承乾宫每日里人来客往,热闹非常。
这钱氏晋了位份,又独居了偌大一间宫室,吃穿用度比往日不知高了多少,宫内人人都来逢迎,连皇后、贵妃、宸妃这些高位的娘娘也很给她几分颜面,虽然得意,心内却仍觉不足:原本见皇上待自己极为恩遇,该当封个品阶略高些的位份才是。嫔虽不敢想,然一个婕妤总该是有的。不想皇后懿旨下来,只不过是个正四品的美人,那常见面的姐妹之间,不免便低了一头。日常见着黎顺容这样的人,还要给她问安行礼,就有些不痛快了。然则皇帝跟前,又不敢很露声色,怕被皇帝嫌厌了自己贪得无厌。幸而赢烈喜她柔媚多艺,时常招她侍驾,又常连着三五日的传她侍寝,赏赐更是频频。皇后又常说她蹉跎三年,实在可怜,要众妃多怜惜她些。于是那些高位不得宠的妃嫔,反倒常让着她,她便也志得意满,暂不想那许多。
钱美人虽自家懂得谦卑内敛,那底下服侍的却是一干势力小人,极会仗势凌人的,见自家主子得宠,便常拣衣挑食,与人口角,欺凌外头那起不得志妃嫔的宫人。旁人虽心中有气,但见她正在得意,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罢了。一时之间,钱美人风头大盛,六宫为之侧目。
转眼又是十五,诸妃一早乘了轿子,往坤宁宫与皇后请安。因过年的各样事宜俱已备办妥当,萧清婉近来倒得了些空闲,便留众妃多坐片刻,笑道:“天冷了,难得大伙聚在一处,咱们今儿好好说说话。本宫这里有上好的普洱,已吩咐宫人去炖了,待会儿请诸姐妹尝尝。”众人都笑应了,黎顺容往四下看了一眼,见座中人不齐全,她本是个嘴快的,当即就说了出来:“今日怎么少了几个人?”众人听她说,都心知肚明,各自不语。唯坐在一旁的苏修媛道:“是惠妃娘娘今儿又没来。”萧清婉笑道:“惠妃姐姐身子素来不好,这天一冷再下了雪,听闻宿疾是又犯了。本宫早打发人去传了话,要她静养身子就是,不必拘泥这些死理。”
黎顺容将嘴一撇,道:“惠妃娘娘身子不好,咱们是都知道的。嫔妾说的,乃是另有其人。”众人听了,皆不理论。萧清婉自宫人手里接了茶碗,轻抿了一口,方才缓缓说道:“钱美人近来多蒙皇上恩宠,侍驾伴君,也是辛苦,迟来个一刻半刻也不当什么。”黎顺容道:“话不是这样说,连文淑容如今月份重了,都还没误了时辰,过来与娘娘请安,她一个没事儿人,倒好只顾在屋里闷头睡觉?”萧清婉淡淡一笑,望着文淑容道:“你如今身子还好?大雪天,本宫早说了也不必过来了,你倒还来。”文淑容连忙道:“虽是娘娘爱惜嫔妾,嫔妾却不敢坏了宫廷规矩,不来与娘娘问安。再则,嫔妾近来也不呕酸了,天气虽冷却好过些了。”萧清婉笑着颔首,道:“你很是知礼,后宫之内都要像这样才好。”
黎顺容又道:“前儿嫔妾打发人到御膳所要些松子儿,给纪儿做些松子糕吃。都已是挑好了的,逢上承乾宫的人去,说皇上要在他们那儿用膳,硬生生连口袋都夺了去。几个松子儿不算什么,只是钱美人这么大的人了,竟还和一个孩子抢东西,真是可气可笑。”说毕,又扯了扯苏修媛,道:“你说是不是?” 原来,苏修媛总嫌她住处阴冷,在坤宁宫求了又求。萧清婉终是答允,与她迁了住处,搬到了黎顺容所居的建福宫,与她比邻而居。
苏修媛见她问,只得道:“拿回去的松子儿,我也见了,都是被虫蛀了的,没人要的扔货。你那松子糕,可做成了?”黎顺容便道:“哪里还能做,都在廊上喂了鸟雀儿了。”
萧清婉坐在上头,听她们说了半日,方才道:“皇上喜欢她,她又才得宠,难免骄狂了些,大伙能体谅就体谅些罢。不然,咱们还能怎样?纪儿往后若缺了什么,顺容只管打发人来与本宫便是。”黎顺容赶忙起身谢恩,又冷哼道:“不过才得宠,得意些什么!”
贵妃在旁听着,冷冷一笑,道:“自打皇后娘娘入宫,这小半年的光景,竟一连去了两位姐妹,连日常说话都嫌冷清了些。这好容易又上来了一个,还没新鲜两日呢,诸位可就醋上了?知道的呢,说咱们姐妹玩笑;那不知道的,竟要说咱们是瞧不得钱美人好呢。再传到皇上耳朵里,咱们谁能落着好也怎的?”黎顺容是向来畏惧贵妃的,听她言辞不善,便住了口。文淑容本就不喜多言,有了身孕更懒怠说话。宸妃洋洋不睬,苏修媛见众人都不言语,便也自回身吩咐宫人事情。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萧清婉见贵妃语含讥刺,浅浅笑道:“贵妃姐姐说醋,本宫倒要请教,什么是醋?本宫不明白,也没听过这些话,想必贵妃姐姐是明白的,讲给咱们姐妹们听听?”贵妃冷笑道:“娘娘是诗书门第出来的小姐,自然没听过这些村话,嫔妾也不过说来与娘娘听着取乐罢了。但有一件,嫔妾倒要向娘娘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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