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因由一五一十都抖了出来,其时可怎好?近来都是本宫主理后宫事宜,再有红儿指证,为避嫌皇上怕不要让贵妃来过问此事,咱们可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了。”穆秋兰听着,身上起了层寒意,忙道:“宸妃娘娘做了什么,竟没先同娘娘商议么?”萧清婉想了一回,才道:“之前的事儿不提也罢了,掖庭局那边审得如何了,可有信儿么?”穆秋兰回道:“哪就这么快了,就是早怕不也得明个儿早上才有消息。娘娘放心,但凡那红儿吐了什么出来,钟韶英必是先来回报娘娘的。”萧清婉冷笑道:“叫本宫如何放心?这才消停了几日,就又生出事端了。什么时候,她死了,本宫才能安心呢!”
穆秋兰听了这话,倒不好接了,只是道:“娘娘的茶水也冷了,奴婢去叫她们炖上一盏来。娘娘想吃什么,还是碧螺春么?”萧清婉便将手里的茶碗搁在炕几上,道:“就搁着罢,心里倒不待吃。”穆秋兰便笑道:“娘娘还是吃些茶水静静心的好,皇上晚上怕还要过来,娘娘别只顾着烦心自个儿的事儿,倒是想想怎样应对。”萧清婉微怔了片刻,道:“今日出了这样的事,皇上心情极不好,还能过来?”穆秋兰道:“说不准,只是听去养心殿送安神汤的李公公说,皇上没叫御膳所把晚膳送过去,却不知要去何处。”萧清婉自忖了一番,便道:“如此,你叫个人,去小厨房说,做几样皇上素日爱吃的汤饭点心,要清淡的。再把文燕叫来。”说毕,便说了几样菜肴的名目。穆秋兰领命自去吩咐,一时便同着文燕又过来了。
萧清婉看了看窗外,见已是斜阳晚照,暮鸦归巢,便道:“差不多了,预备着罢。”说着,就起身往内室里去。穆秋兰与文燕也随行进去,萧清婉迳往妆台前坐了,吩咐开了镜奁,就叫文燕与自己梳头,道:“要大方简单,不扎眼的好,又别太过了。”文燕应了,自己先思量了一回,便拿了妆台上放着的玉梳,轻轻的替皇后梳了个螺髻——她往日为皇后梳此髻时,必要再以碎发做花样修饰,今日皇后既有吩咐,便未多做装饰,只用头油轻轻抿了碎发,见伏贴了才放了梳子,低声道:“娘娘瞧瞧好不好?”萧清婉便在菱花镜里看了一回,见果然妥帖合自己心意,便对穆秋兰道:“去开了兽面鎏金柜子里的漆盒子,把收在里头的两枚羊脂玉福禄寿字簪儿拿来,再叫明月把才做下的葱白绫缎子袄、玉色销金拖泥裙拿来。”穆秋兰面现犹疑,道:“娘娘,那白玉簪子太素净,上头有忌讳,那白袄子玉色裙子,一发素到一块儿去了。皇上素来爱娘娘穿个艳色衣裳,今日赶上皇上心烦,娘娘再这般打扮,只怕皇上见了要怪罪。”萧清婉笑道:“你别管这些,去就是了。晚上若皇上过来,就还叫明月青莺上来伺候。”穆秋兰只得应了,走去取物吩咐不提。
到晚间饭时,赢烈果然来了,进门也不言语只是迳往东厢房里去了。萧清婉见皇帝面色沉郁,不敢开口,只是随他进了房,就立在炕边。宫人上了茶,她便接了过来,抹去盏边水渍,就放在了炕几上,轻轻道:“皇上,这是才沏的普洱,吃一口定定神也好。”赢烈端起茶碗,如有似无的啜了一口,就又放下了。萧清婉见皇上久无言语,心里便有些惴惴的,便试着轻笑道:“皇上想必累了,吃了晚膳便早些歇息,臣妾叫他们换安神香上去,牛奶炖茯苓霜也叫小厨房做去?”赢烈这才开口道:“不忙。”说着,又抬头看着她,道:“今日的事儿……”萧清婉忙道:“梁美人小产,徐太医溺水身亡,臣妾主理后宫,竟出了这样的事情,是臣妾失职,还请皇上降罪。”言毕,便跪了。穆秋兰与明月青莺见状,便也跟着跪了,屋内顿时静悄悄的,再不闻半点响动。
赢烈伸手拉了她起来,道:“你会错意了,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说,今日的事儿,你瞧着办就是了,待都清净了只回朕个信儿便是。”萧清婉突闻此语,心中暗道:之前还说要仔细审问明白,如何这时候就转了口风?莫不是就这么会儿功夫,便生了什么变故?当下便只推笑道:“皇上自管放心,臣妾必定查个清楚,给皇上回话。”赢烈不置可否,又不言语了,好半日才又道:“今儿朕离了延春阁,才到养心殿,就有人来回禀,前朝上了七八道奏折。”萧清婉听皇帝说起朝政,不敢接话,只低头推摆弄桌上的果点,又亲自执了梅花天青提梁壶,往赢烈的茶碗里添了些茶水。但听赢烈道:“是以荣亲王为首,还有几个言官,为大皇子求情,说他近来严于律己,言行端正,且悔过之心甚笃,求朕放他出来。”一语未了,便瞬也不瞬的望着萧清婉,道:“此算家事,朕同你商议,你以为当如何?”
萧清婉心头微震,几种念头如电般轮转,脸上却不带出,想了一回,便还是浅笑道:“论起来,也是年底了,再过两个月就过年了,皇上放他出来走走也无甚不可。再者,下月皇上同臣妾要在宫里办下元节的酒宴,诸位皇亲国戚都在,独少了他一个,贵妃姐姐脸上也不好看,荣亲王这做大伯的心里怕也不自在。且往日那事儿算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往小里说不过是小孩儿家顽皮不懂事的淘气勾当。若皇长子真有悔过之意,且能诚心改过,皇上就赦了他的禁足令也好。”赢烈道:“你说的也有理,只是朕亲口下的旨,怎好朝令夕改?”萧清婉笑道:“皇上适才也说这是咱们的家事,既是咱们家事,皇上是一家之主,自然说什么是什么,一家子大小听皇上的便是。外人哪有余地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赢烈这才面色微霁,道:“你说的不错,待过上几日朕就叫张鹭生去他府上传旨。”萧清婉银牙暗咬,还是笑道:“倒也别慌,别让外头那些糊涂人以为,荣亲王随意上个折子求个情儿,皇上就肯听的,倒似皇上自己个没个主意,凭他们说说就动意了呢。”说着,又忙笑道:“荣亲王是皇长子的大伯,荣王世子又是皇长子的伴读,算是荣亲王看着长起来的,较别人更亲厚些也是该的。”赢烈笑了笑,道:“荣亲王这大伯,舐犊之情竟比朕还深切几分。”言毕,却拉着萧清婉的手,揽她入怀,沉声道:“婉儿,待你有了身孕,朕必定好生护着你。咱们的孩子,绝不能有事。”萧清婉闻言,心中一暖,还有些惶惑,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为好,只是偎着赢烈没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