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暗夹着第三层,内里多有间隔,迂回转绕,若无熟人相引领,初至此次竟要迷路。又见着楼里只梁美人一人居住,便即笑道:“梁美人这住处,当真幽静,寻常住着时或觉冷僻了些,如今倒正好养胎。”梁美人连忙道:“先前邱氏同嫔妾同宿一宫,只是后来她出了事儿迁了出去,就再没姐妹进来住的。想是大家伙儿嫌这地方晦气。”苏修媛接口道:“妹妹这话就不通了,这皇宫是自打高祖皇帝建国时就有的,传到如今已过了多少代了,试问哪座宫室没出过废人?那是她们自己不好,与住处有什么相干?”宸妃笑道:“苏修媛今日兴致好,一气儿说了这么多话呢。”
众人说话,宫女将茶水送了上来,只梁美人的是安胎药,旁人都是一色的六安瓜片。萧清婉看着茶水,蹙眉道:“这瓜片性子最寒,如今天也凉了,梁美人还吃这个么?”梁美人面上一红,道:“娘娘有所不知,是皇上见嫔妾有了身孕,说不宜饮茶,怕伤了胎,亲自下了旨少让内侍省的往这儿送茶叶,这还是嫔妾有身孕前收着的。”萧清婉就笑了笑,道:“本宫倒是忘了。”语毕,便将手里的盏子放在了一旁的桌上。梁美人见着皇后不吃茶,心里有些惴惴的。却听苏修媛又道:“宸妃娘娘有所不知,嫔妾是最听不得这些话的。自己不好了,就胡乱赖在物件上,却不思量自己的缘故。那有福气的人,是得上天庇佑的,在哪儿是好的,那没福气的只是没福。”说着,又两只眼睛望着皇后,笑道:“如今这宫里最有福气的人当属皇后娘娘了,若非娘娘尊贵独居一宫,嫔妾还真像赖在娘娘身边,沾沾娘娘的福气呢。”
萧清婉听她这话似有弦外之音,便微笑道:“苏修媛的嘴真是抹了蜜一般,本宫倒不知说什么好了。能侍奉皇上,自然咱们大伙都是有福气的。”一语带过,不接她这话。一旁宸妃看着梁美人的腰身,道:“梁美人该是有了五个月的身子罢?腰上倒不算太显。”梁美人道:“还是前儿让她们给放宽了腰上的尺寸,想是嫔妾素来瘦削的缘故。”宸妃笑道:“梁美人是个瘦美人,这肚子里的孩子竟也是个瘦小的呢。”说着,大伙都笑了。
苏修媛见皇后不理她的话头,心内发急,便径直开口道:“皇后娘娘,嫔妾有一事相求。”萧清婉道:“你且说来听听。”苏修媛道:“却才说娘娘虽有福气,但娘娘身份尊贵,嫔妾难以亲近。嫔妾是福薄之人,想沾沾贵人的福气。如今梁妹妹见怀着龙胎,这自然也是一等一的福气。且她这儿又僻静,没个人气儿的,嫔妾想求娘娘一个恩典,恩准嫔妾搬来同梁妹妹作伴。一来沾沾梁妹妹的福气,二来也解解她这儿的冷清。”萧清婉心内暗暗冷笑,又瞧梁美人只怔怔的,就淡淡道:“你这想法倒是好,只是你问过梁美人了么?”苏修媛才待开口,萧清婉又道:“便是梁美人答应了,她见怀着身孕,非同小可。既是先前皇上并没说让谁搬过来,本宫也不敢擅自做主。若是本宫放了话,让你迁来,将来没事便罢,若有些什么,咱们谁担得起这个干系?依着本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罢了。或者待皇上回来,苏修媛自去求了皇上?”苏修媛听了,心里虽是颓丧,口里还是说道:“娘娘说的是,是嫔妾思虑不周。”
众人又坐了一刻,说了些暖人的话,萧清婉便起身辞去,宸妃与苏修媛便也说离去。
梁美人送众人走至院内,忽有她平日里的贴身宫女红儿手里捧着一个笸箩从外头进来。避让不及,只得下拜行礼。萧清婉道了平身,又看那笸箩里尽是些杂色的绸缎,只是零零碎碎没个整样儿,就问道:“你收这些边角料做什么?可是日常缺了布匹绸缎?”梁美人连忙道:“皇上同娘娘连日赏赐,嫔妾哪里还缺呢?这是裁剪下来的,丢了又怪可惜的,嫔妾心里就想着待孩子生下来,粘个鞋面什么的。横竖一个小人儿家,也用不了整匹的缎子。”说着,又对红儿道:“你把笸箩端到后头去,让杏儿收拾,你就到屋里去听候吩咐。”说着,就送了皇后出去。
萧清婉同苏修媛是没话可说的,走到路口就先打发了苏修媛去了,便一面走一面笑道:“这苏修媛竟忽然想出来要同梁美人一道住,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言毕,却不见宸妃的动静,就转头望去。却见宸妃低着头,闷闷不乐,便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宸妃轻叹了一声,道:“没什么,只是方才瞧着梁美人那样子,就想起来去年我怀着身孕的情形,心里不痛快。”萧清婉心中微动,就握了宸妃的手,道:“姐姐还年轻,将来还是会有的。”宸妃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行至岔路口就分了手。萧清婉径自回宫,才坐定就传了李明贵进来,道:“你去内侍省,传本宫口谕,叫张福全即刻把齐御女的冬衣送去,不得耽搁。若是再让本宫打听出来,他克扣哪个妃嫔的份例,本宫定然禀明皇上,决不轻纵。”李明贵应诺去了,不一时就回来,言事都办妥了,张福全亲自送了衣物过去,还要过来请罪。萧清婉已是疲乏了,不愿见人,就让李明贵出去打发了。
到夜间,萧清婉将那之前做的鞋翻出来,绣了几针,就觉着眼睛涩的厉害,便收拾了睡下。躺在床上,却又一时睡不着,心里盘算了好几件事,才慢慢睡去。
翌日,皇帝不在宫里,丢的满宫女人都闲静了,一日无事。到了第三日,因着无事,萧清婉便比平日多睡了半个时辰,才吃早饭,却听外头院里一人大声道:“娘娘在用早膳,什么天大的事情,也得等娘娘吃过了早饭再来回。”萧清婉认出这声音是绛紫,心中起疑,就对穆秋兰道:“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儿。”穆秋兰去了,半晌功夫才回来,道:“是掖庭局的人,娘娘还是先用早膳罢。”萧清婉见她言语支吾,疑窦更深,就放了手里的筷子,道:“且先说是什么事?”穆秋兰见状,只得道:“有人来报,说——齐御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