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做信,不如拿大殿下旁的猎物来,当众切剥验看。若是有毒,御膳使所言当是不虚。若是无毒,此事还当再查,以还大殿下清白。”
赢烈听此言有理,便下旨道:“将皇长子剩余猎物,抬三头上来。”外头侍立的内卫便去了四人,不多时就抬了一头鹿、一头狍子并提了一只野雁上来,兽身上皆插着大红翎羽的箭矢。赢烈就对左侧坐着的骠骑将军夏侯仪道:“你来切剥。”
夏侯仪领旨,便上前,取了宫人手里递上的小刀,顿时就将那三头兽尸开膛破肚。只见那野兽肚子里的内脏泛出乌黑颜色,污血横流,臭不可当。众人都掩了鼻子,赢烈便望着皇长子,沉声问道:“你还有何话可说?!”赢纬更是面如土色,深秋的天气,汗似雨下,瞪着眼睛,张着口,喉咙里咕噜响,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夏侯仪看了一回兽尸,又回禀道:“启奏皇上,尸身上的箭矢似是猎物死后再以弓箭射上,这三头牲畜皆是死于中毒,并非射杀。”皇长子赢纬才突地开口道:“父皇,儿臣……儿臣当真不知这毒死的动物人不能吃,并非并非有意……”
原来赢纬平日里游手好闲,不思正业,又哪里演习过骑射。同他一道的赢综亦是纨绔子弟,二人在山中转了半日,仍是未有所获,恐回去人前不好看,又怕为皇帝训斥。赢综便对赢纬悄悄出了这个主意,赢纬是个没成算的,立时便应了。二人遣散了跟从,以随身携带的饼饵肉糜裹了穿肠毒药,散在草丛林中。一下午的功夫,倒还真药倒了不少兽类,赢纬就拿了二人的弓箭在每头猎物尸身上补了一箭,赢综心思略细的,拿手巾抹了众兽口鼻处血,才召唤了人来抬。故而这二人才比旁人出来的晚了许多时候。旁人只道都来狩猎,哪里想到他们竟做下这等勾当。依着往年旧例,各人狩猎所得之物,皆由各人带回处置,算作皇家赏赐。若非皇帝下旨晚宴烹饪猎物,还真被这二人蒙混了过去。
赢烈看着赢纬这般模样,又听了夏侯仪的话,心中怒火越发炽烈,好半晌才面若寒霜的道:“你欺君罔上,心术不正,日常嬉游颓靡,荒废艺业,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连三岁孩子都知晓毒死的动物人不得入口,你竟不知,有辱皇家颜面!”一语未了,才待下旨。那荣亲王却出席躬身道:“皇上且慢,容臣一语。”赢烈看了荣亲王一眼,道:“亲王只管说来。”
荣亲王道:“皇上,大殿下此举虽是荒唐,究竟也是好胜心切。思量起来,也是为着皇家考虑,不过一时入了歧途,也仍有教导的余地。殿下年纪尚轻,若是一昧严惩,打消了他这段心思,反而不美。不如待秋狩结束,请大皇子回府闭门思过,另着大殿下的老师——林淮南林大人上门,以圣人之训日日教导,假以时日必能转会正道。皇上以为如何?”
赢烈望着荣亲王,见他两鬓风霜,面若橘皮,弓着身子,貌似恭谨,眼蕴精光。他心知先帝在时,早年间西南曾出叛乱,荣亲王奉旨领兵前去讨伐,立下赫赫战功,如今虽是挂了兵符交了帅印,军中仍颇有威望。赢烈心念微转,略忆了些旧事,便开口道:“既是亲王如此说——传朕旨意,即刻将皇长子遣送回京,禁足府邸,三月不得外出,另着左谏议大夫林淮南前往教导,三月之后朕亲自督查。若有长进,改了这些歪风邪气,便罢。若还是这般,必定重惩!”言毕,就令禁军统领魏晓年着人整队送皇长子回京,也不再听旁人话语,就叫散了宴席,大步匆匆返回了寝殿。
众人送走了皇帝,赢绵见着堂上宫人忙着收拾残馔,荣亲王、赢综并几位将军正在抚慰兄长,赢纬则是早已颓在了地上,好容易才为人扶起,堂上正自忙乱不堪,便就迈步出了大堂。
走至院内,但见月白露清,和风送爽,正是良夜。赢绵走到一棵老槐树下,看了会儿月色,司徒仲也悄悄走来,低声笑道:“想不到来前递过去的那包药,他竟当真用了。”赢绵瞧着天上的弯月,淡淡道:“赢纬身无长物又十分自傲,是不肯在人前吃亏的。赢综与他半斤八两,只多了些小聪明。他们打不着猎物自会行此勾当。”说着,又问道:“你递药给他们时,没旁人瞧见罢?倒恐皇帝一时想起来,问起毒药来源,我们不得干净。”司徒仲道:“是日前,大皇子自己说府上闹老鼠,买了许多猫也不见效验,问我可有什么法子,我才带了那包药给他。他们寻不着咱们。”赢绵听了,微微颔首,又叹道:“可惜了!”
司徒仲就看着赢绵,低声道:“今日看着皇上独自一人射死一头黑熊,足见皇上盛年,身强体健。来日方长,此事还要从长计较,水滴石穿总能见个效验,倒急躁不得。”赢绵道:“并非只为此。”说着,又道了句“可惜了。”司徒仲不明其意,想了些别的事,便就笑道:“二殿下今日林外说的话且是好,不独孝敬皇上,也孝敬了皇后娘娘。如今谁不知晓,皇后娘娘得皇上喜爱,琴瑟和谐,夫妻恩爱。只孝敬了皇上,怕皇上还不稀罕,孝敬了皇后娘娘,怕是皇上就能高看一二了。”赢绵听着,心头泛起一阵苦涩,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