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要如何呢?”静昭仪顿了顿,并没接话,只是道:“只怕这清净日子是要到头了,咱们这些年的功夫,可都白费了。”
巧慧听着这些话,心里觉得丧气,就转了话头,道:“主子素日吃的那药,已没了。老夫人这几个月又进不来,已是断了顿了。”静昭仪拿起桌上放着的才开的绣活,淡淡道:“所幸连着这些日子,皇上都只在坤宁宫歇宿,停个十天半月的,想来也不打紧。”话才说完,御前总管太监张鹭生的徒弟小许自外厢进来,打千行礼道:“给昭仪主子道喜,皇上口谕,今晚要在绛雪轩歇宿,主子预备侍驾罢。”静昭仪怔了,手里的针就戳到了指头上,忙放在嘴里吮了吮,起身笑道:“知道了,劳烦公公走这一趟。”
打发了小许去,静昭仪思忖道:来得真是好巧,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这位皇后娘娘。
萧清婉回至坤宁宫,走至门前就见钟粹宫的宫女在门外站着,知晓姐姐来了,忙下了轿进去。
踏进正殿,果然见宸妃在堂上坐着,先前在书房见过的屏风也送来了,就摆在殿上。宸妃见她回来,起身笑道:“正瞧着你的赏赐呢。”萧清婉道:“姐姐要来,如何不先打发人来说一声,我也好有个预备,早些回来。倒叫姐姐空等了这些时候。”宸妃道:“时候也不长,一盏茶都没吃完呢。你伴着驾,哪里有个准头,恰好皇上叫人抬了这个过来,我正看着呢。”萧清婉道:“我也早出来了,只是去了趟绛雪轩,就回来的晚了。”宸妃看着她,道:“怎么想起来去那儿了?”萧清婉笑道:“不过是途径御花园,想起来绛雪轩就在左近,就去坐了坐,吃了杯茶。”宸妃笑道:“可是顾渚紫笋?那茶每年雨前第一批都是紧赶着入京,好预备供奉宗庙的。因她喜欢吃这个,皇上年年都拨出些送到绛雪轩去,满宫里这可是头一份呢。”萧清婉就歪着头,笑道:“姐姐也圣宠优渥,如何姐姐没得着?”宸妃淡淡一笑,道:“我并不喜欢这口味儿,就没要。”萧清婉道:“要来的东西,有什么意思?若是要我上赶着去讨什么,还不如不要呢!”宸妃就笑了,道:“是,如今谁如你一般,不用张口,皇上自个儿就打发了人流水似的往你这宫里填?”萧清婉就红了脸,道:“姐姐不要笑话我。”宸妃说笑了几句,又正色道:“只是盛极必衰,妹妹还是仔细思量。”萧清婉颔首道:“这个道理我是懂的,唯有细水,才能长流。”宸妃听了,顿了顿,才道:“静昭仪那人,待人冷涩的很,虽是不失了礼数,却总让人不得亲近。你倒是坐得住。”萧清婉微微一怔,便道:“也就略坐了坐,听她说话,虽是隐忍成性,倒也有些胆量,不似梁美人那般畏手畏脚,胆小如鼠。”宸妃道:“梁美人,先前邱婕妤还在时,她们就一道住在延春阁呢。”说毕,就不语了。
当下,姐妹两个品评了一番那绣屏,穆秋兰来问道:“讨娘娘示下,这几扇屏风,摆在哪里?”萧清婉想了想,没计较出个主意。一旁宸妃道:“此是皇上赏赐的,妹妹可要想好地方。”萧清婉便道:“就摆在东暖阁床前,将以前的屏风换了,一早一晚的也好赏玩。找几个妥帖的人,别叫那起毛手毛脚的磕碰了。”说着,顿了顿,又道:“再去库里,把本宫带来的两盏宫灯取来,给静昭仪送去。”穆秋兰领命,便同几个大宫女上来搬屏风,萧清婉见其中便有明月,看她身着素服,头上只撇着一根琉璃珠花,一无装饰,脸上脂粉未施,面色淡淡,只低头做事,心里微微一动,又按住了性子,忖道:还是再看几日。
那明月自桂花树下与穆秋兰诉了衷肠,本指望着穆秋兰能在自家主子跟前帮衬一二,可过了几日见主子还是淡淡的,心也就灰了,只埋头做自己分内的差事,旁的一概不理。
萧清婉看着她们摆放屏风妥当,又同宸妃说了些家长里短,便有御前行走的内监来报,说皇上今日留宿绛雪轩,晚膳也在那儿用了,叫皇后不必等着了。萧清婉打发了他去,对宸妃笑道:“皇上不来,咱们姐妹又可自自在在的一道吃饭了。”宸妃看着萧清婉,心里猜到了些,就笑应了。
姐妹两个一道吃了晚饭,又下了会儿棋,将近禁灯时分,宸妃才回宫去了。
青莺绛紫两个侍奉着萧清婉梳洗了,又脱去了外袍摘了头,萧清婉就独自在窗边坐着,看着屋里摆着的蜀锦屏风,心里就有些扎扎的。青莺走了过来,看着窗外的夜色,道:“今晚的月色倒是明亮,可惜是月牙,不是满月呢。”萧清婉淡淡道:“月亮圆呢,只是不在咱们这儿。”说着,见青莺不懂,就道:“去把铺盖展了罢,我就睡了。”
入夜,萧清婉在床上躺着,虽是自己说了话令皇上去的,但到了这会儿,却真有些红绡帐冷,翠被生寒的意思,心里不由苦笑:这才能有几日,就这般了,往后可还长着呢。这般想着,还是辗转反侧直到中夜,才渐渐睡去。